邱波還能說什麼?他都懷疑潘澤明神經過敏,陳莉剛才明明就一動沒動,可是,也許吧,陳莉辛苦了這麼久,也是希望有那樣一場足夠美好的婚禮吧,隻是,那樣的婚禮,不是他邱波給的……
“好的,去吧。有什麼需要,給我電話。”
邱波點了點頭,拍了拍潘澤明的肩膀。
“謝謝你,邱哥,謝謝……”
潘澤明轉身抱住邱波,然後轉身離去。
看著潘澤明離去的身影,邱波閉上眼睛,稍微平靜了下紊亂的心緒,他知道,潘澤明這樣做,一是想給陳莉一個交代,更是想讓王雪辰和孫美麗死心,隻是,不知道陳莉能不能熬過這一劫……
邱波長歎了口氣,坐在陳莉身邊,看著她安恬的嫣容,久久失神。
思緒紛飛,初見她時,她還是純真倔強又羞怯的模樣,看人的時候眼睛清亮如水,明明是幹著推銷那樣的工作,卻滿臉天地無欺的微笑……
想起,心就痛。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繁瑣的俗世裏,像個撲火的飛蛾一樣掙紮,她站在街燈迷離的路邊,頂著冬夜的寒風和飛雪,光著腳丫,眼神迷茫地等著潘澤明回家;她淚眼婆娑,絕望地醉倒在雨裏,撲在他身上喃喃叫著潘澤明的名字,身體滾燙得像烙鐵,一直燙到他的靈魂;她穿淡藍的紗裙,抱著畫板站在樹蔭下,看著滿塘的荷花發呆,輕盈窈窕的身影也一支站成亭亭的荷……
回憶紛飛,絲絲點點都裹著戀與痛,她的好,他一直看在眼裏愛在心上,可偏偏,錯過了初始,後麵的重逢就注定是折磨,就像此時此刻,她就安靜地躺在他身邊,天地間,也似乎隻在她和他,但她不屬於他,她想要的幸福,不需要他邱波給予。
握上她溫潤柔軟的手,那樣白皙纖長的手指,像蘭花花瓣般綻放,他還記得,這樣的一雙靈巧的手,可以在畫紙下畫出多麼靈韻四溢的畫,也是這樣的手,拿起他為她做的水晶鞋時,輕顫著,小心翼翼地穿在腳上,然後雙手合十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那滿眼滿臉的欣喜與驚豔……
如果,如果有如果,小莉,我多麼希望沒有前塵後世,我們相逢的那一刻,就是初始!
可是,你一直就是別人的妻,無論生死……
邱波心如刀絞,他知道,潘澤明一定會把婚禮準備得很漂亮,而他現在能為陳莉做的最後的事,就是照顧好她,陪她做完手術,然後悄然離開,以後再也不出現在她麵前。
離開、遺忘,有時候是最好的成全。
邱波吻了吻陳莉的手,抑製了很久的淚水,還是滴落下來。
“邱波……”
耳邊,突然響起輕淺又情深的聲音!
邱波一愣,訝然轉頭,就見陳莉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小莉?小莉你醒了?”
邱波喜出望外,激動萬分,醫生說過了,她在手術前能醒過來是最好不過的,那樣手術成功的勝算就多了許多。
“邱波,我的水晶鞋呢?嗬嗬,它真的很漂亮。”
陳莉微微笑,眼睛裏滿是憧憬。
“啊?什麼?”邱波一時跟不上她的思維,然而緊接著,他就說,“它在的,我把它放好了,你放心。”
“嗯,邱波,那天晚上你戴的是什麼麵具?我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她問。
“那天?噢噢,我戴的是青蛙的麵具。”
邱波心亂如麻地答。
“嗬嗬,大叔,你還想當青蛙王子啊……好吧,青蛙大叔,我答應嫁給你。”
她夢幻般地微笑著,抬起手來,撫過他的麵龐,虛弱輕淺的聲音,卻給他帶來霹靂般的震憾。
“你、你說什麼?”
邱波隻覺得頭頂電閃雷鳴,全身的血液都轟轟作響。
“傻瓜,全世界,隻有你對我這麼好,這樣愛我,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愛你?”
她眼神清亮,神情認真,說出來的話讓他驚心不已。
他是在做夢嗎?
是不是心痛到了極點,就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覺?是不是太過執著地殷切,美化了殘忍的現實?
邱波愣怔地看著陳莉,一時分不清夢裏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