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不肯說話。她還是想要所有人都把自己當作是一個惡人。棄自己的母親於不顧的人。
但慕容息燁不在乎。他早就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在乎什麼了。就算是持刀站在修羅場中,和同樣是想要活著出去的人對峙時,他的心也是平靜的。
一個宮女端著一盆木炭突然闖了進來,慕容息燁轉過臉去看她,她一臉的驚慌失措,臉頰上飛起兩朵紅暈,嘴上也是語無倫次。“奴婢不知王爺在此,唐突了,還請王爺恕罪。”
但唯獨,端著盆的手還是穩穩當當的。
“你是誰?怎麼會到這裏來,還給她送木炭?”慕容息燁思量了一下。這個宮女看起來心機頗深,好在他沒有對連熙若說其他的話。他也不想輕易把這個宮女趕走。如果可以加以利用,在這深宮中無疑會很重要。
“奴婢是瀾妃娘娘的侍女堇色。”她手裏端著盆,一直沒能行禮。她把木炭放到爐子旁,又用一旁的鐵鉤搗了搗爐內燒得正旺的炭火。
慕容息燁不得不承認,如果堇色不出現,他很可能會把炭火扔到連熙若臉上。
“嗬。瀾妃因為我為她求情,居然想用這樣的方式報答我。難怪她沒辦法在宮裏生存下來,一味地把自己鎖在以前的回憶裏,固執地以為那個人總有一天會回頭去看她。所以不顧一切地表現自己。反而會適得其反。被打入冷宮已經是教訓了,現在還出手去幫本王的仇人。”
說著話的時候,慕容息燁沒有忘記去看堇色的表情,那個女子默默蹲著不動聲色,實則手指一直撥弄著衣角。複雜的心思表露無遺。
“這與瀾妃娘娘沒有關係。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張。因為主子在冷宮時境況已經讓奴婢頗為擔憂,更不用說已經在這裏呆了許久的……”她似是一時不知道如何稱呼角落裏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她是先帝的妃子,理應是貴為太妃的。可是在她被打入冷宮的同時就已經被奪去了妃子的稱號,不過是一個廢人。慕容息燁又在麵前,用尊稱難免會讓他不開心,可是若輕易賤稱了她,倘使他日她還有出頭之日,這筆賬可能就會被算上。
她已經隱忍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堇色都還未出生,這個女子就已經呆在這森冷,不見天日的冷宮裏了。
“看吧,連熙若,這麼多年過去,你除了這條命還有心存的一點念想以外,什麼都沒有了。明知道自己活著也沒什麼用,偏要撐著這一口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堇色素來聽聞燁王對他母妃是懷有恨意的,但她以為那隻是他為了偽裝自己懂得一種方式,並不是真的願意讓他的母親受苦。可如今看來,慕容息燁的雙眼全無隱瞞,都是深深的怨懟。她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
想要攀附權貴,卻知曉跟在自己的主子瀾妃身邊,沒有被他人唾棄的目光盯死已經是萬幸。她入宮晚,錯過了瀾妃受寵的時日,偏到了她已經失去縉雲帝寵愛的時候才被分配到她身邊。那時縉雲帝路過翠雲宮時看都懶得看一眼了。她更是全無機會得到他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