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裏有沒有春暖花開(2 / 3)

他把她當作珍寶,他給他最華麗的匣子,要將她珍藏嗬護.

他經常問他愛她嗎?她總是微笑著回答:不.

說不失望是沒可能的,卻總是沒有放棄過,終於有那麼一天,他陪她一起逛街,再次問到了這個問題,她依舊如以前的每次那樣恬靜的望著他微笑,忽然掙脫他的手,跑到了馬路中間,衝他大聲喊到:“我愛周安俊,我愛周安俊,我愛周安俊……”

那是車輛川流不息的十字街頭,他嚇的出了一身冷汗,飛奔過去將她緊緊抱住,正好紅燈停,他們在車輛的中間激情相擁,幸福在那一刻靜止……

〈四〉

“周安俊,你是會和我結婚的吧?”她問他.

他狠狠的點頭.

彼時他十八歲,高三,她不過十六歲,高一.

可是,真的就狠狠的在彼此的心中種下了誓言,要執手到老,生死相隨的啊!

〈五〉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林微笑的媽媽來學校給林微笑送東西的話……

那是下課的時間,周安俊剛上完體育課正光著個膀子抱著個籃球滿頭大汗的往樓上爬,路過林微笑教室的時候刻意朝那個方向望了望.

時間就是在那一刻定格的.

所有的童話靜止,悲傷開始肆意流淌,仿佛奔流的河水,連綿不絕……

和林微笑站在一起的那個灰格子舊襯衣佝僂著身子的蒼老婦女,周安俊想就算再過一個十年或者兩個十年三個十年自己都是沒有辦法忘記她是誰的.

忽然發現世界其實那麼小,小的仿佛容納不了一個小小的自己.

說起來,記憶竟要追溯到那麼那麼久遠以前的時光,十年,那麼長,仿佛稍不留意,記憶就會隨著時光之水的流逝而悄然流逝,卻又那麼短,仿佛一切仍在昨天,稍不留意,它就又會跑出來,傾瀉出那麼一點點,一點點,最後是大片大片的痛徹心扉。

那時候,周安俊還不叫周安俊,而是阿狗,一聽就是個農村裏捉魚摸蝦長大的孩子名字吧!是的,八歲的周安俊,不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村小孩,髒的已經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爛背心大褲衩,家很窮,一天三頓最常上鍋的除了蘿卜白菜還是蘿卜白菜。可並不防礙孩子的快樂,那時候周安俊有一個隻比自己早出生了一個鍾頭,卻明顯比自己要懂事許多的哥哥,名叫阿福,和一個可愛的妹妹阿咪。

三個孩子,雨後春筍般,農家粗茶淡飯風吹日曬的到底還是茁壯成長了起來,一溜兒排站在一起,蘑菇似的,長勢喜人。

曾天真的以為三個人可以就這樣一輩子都像一簇簇密集生長在一起的馬子菜一樣,緊緊相依,即使小孩子在一起難免為了半塊餅幹之類的小事打架,妹妹阿咪明顯要對大哥阿福更加依戀一些……

誰想到最後竟像蒲公英……

如果,如果那天媽媽讓自己把她洗衣服遺忘在河邊的棒槌拿回來的時候,自己沒有因為一個人去太無聊而叫上阿福和阿咪的話……

如果,如果他們去了河邊也就是拿了棒槌就走,而不是又想到去玩水的話……

也許,後來的無數無數個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吧!

可所有不該發生的到底還是發生了,阿咪本來在河邊淺水區玩著玩著,不知怎麼回事,一下子就滑進了水裏,阿福慌忙去拉,沒想到剛把阿咪交到周安俊手中,又是一個急流就把阿福卷進了河裏……

從那天以後,他們那個貧窮可是幸福的家庭就像跌進了無盡的黑色深淵,看不到底……

父親開始沒日沒夜的醺酒,和母親吵架,打罵母親阿咪和他,他怨母親不該讓小孩去河邊撿棒槌,他怨周安俊不該叫上阿福和阿咪一起去河邊,更怨阿咪讓他失去一個兒子。

他和阿咪常常在已經熟睡了的午夜被大醉的父親從床上拎起,扔出門外。

農村的夜晚,總是寂靜的有些駭人,即使天上總有點點閃耀的星星,地上卻仍是感覺烏七麻黑森然一片。兩個單薄內衣的小孩,就那樣依偎在破舊屋簷的牆角下,凍的瑟瑟發抖也不敢哭出聲來。

很害怕很害怕的時候,他總是會給阿咪講一些小人書上的故事,灰姑娘或者白雪公主……

是他給阿咪講的:“書上說,隻要過完冬天,春天就會來臨,所以阿咪,我們一定要學會堅強,微笑著等待,冬天一定會過去,春天也一定會來臨……”

還記得那個時候阿咪眼角含著淚光脆生生的聲音:“那,那要是即使過完了整個冬天,春天也沒有來臨怎麼辦?”

“別望了,你還有阿狗哥哥呢!如果過完了整個冬天,春天還沒有來臨,阿狗哥哥一定會為阿咪創造一座春暖花開的!”

那段回憶,即使很多年以後,周安俊回想起來也仍是忍不住濕了眼角。

一切的結束在那輛嶄新的黑色轎車開進這個與它格格不入的偏僻鄉村並且直接停在了他們那個貧寒的家門口後。

仿佛遇到了比過年過節更盛大隆重的事,母親破天荒的拿出一套新做的衣服鞋子給他換上,把哥哥阿福出事前脫放在岸邊阿福從生下來幾乎都戴在脖子上的一塊玉觀音給他戴上了。然後把他推到轎車上下來的西裝革履的男人和燙著洋氣大頭發卷的女人麵前。

“阿狗,從今以後,他們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了!”母親邊把他往男人和女人麵前推邊說。

男人欣喜的將他抱了起來,他卻覺得恐慌,大哭了起來,掙紮著要下去,眼淚的縫隙看見怯生生躲在門後的阿咪,那個眼中滿含淚水的柔弱女孩,從此定格在了記憶玻璃瓶的最深處,一碰便要破……

後來他漸漸長大,漸漸明白許多事,那個家裏最懂事聽話的哥哥,其實並不是自己的親哥哥,多年前周安俊出生的那年,偏僻的鄉鎮醫院,同時住進了兩個產婦,一個是周安俊的媽媽,一個便是阿福的媽媽,兩人在同一天生下了兩個小孩,阿福的媽媽不幸難產,在好不容易生下了阿福後的第2天到底還是死去了。孩子被遺棄在了醫院,周安俊的媽媽看這個孩子可憐,便收養了這個孩子。

隻是沒想到這個孩子的父親那麼有來頭,竟然是城裏有頭有臉的某某大官,那年來村裏尋找孩子,周安俊的媽媽不敢說出阿福已經被水淹死的消息,便想到了這出偷梁換柱,把阿福媽媽的遺物往周安俊的手腕上一戴,就把孩子送了出去。

而周安俊的生活,自那以後,便沒有了幸福的顏色,新家雖然華麗,卻始終體會不到家的感覺,父親雖然對自己很好,但工作太忙能陪自己的時間少之又少,而媽媽因為不是阿福的生母,自然也不把周安俊當自己的親兒子,對周安俊的態度冷淡而疏離,如果不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打胎過多,導致以後結婚了反而生不了孩子,她怎麼也不會容忍周父把前妻遺下的孩子找回來的。

其年周安俊也不過一個年僅9歲的孩子,童年於他而言已經單調到了每天放學回家麵對奢華空洞的房子和老邁的保姆,一堆新奇的玩具看起來招搖玩起來無趣,那個自己所謂的媽媽整天和一群同樣打扮的花枝招展珠光寶氣的女人們在客廳中間搓麻,漸漸性格變的冷漠,叛逆且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