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時將入夏,可山下的天氣相對而言,依然有些清冷,尤其是到了晚間,四下裏空曠一片,冷風吹來,涼意嗖嗖。
穀筠塵晚洛夜白一個時辰回到紫金山,剛一回來就看到守在茅草廬外的洛夜白,神情驀然冷下,未與他說一句話,徑自走進草廬內。
屋裏,阿難陀正執了一把蒲扇,不疾不徐地扇著星微的爐火,爐上一隻茶壺正冒著白煙。
“在做什麼呢?”他走到阿難陀身旁,蹲下輕聲問道。
“有些口渴,燒些茶水來喝。”
“嗬,你瞧我,竟然大意了。”穀筠塵說著打開隨身帶回來的包袱和竹籃,一陣菜香頓然就飄蕩滿屋,“我隻顧著給你帶點吃的,倒是忘了帶點茶水。”
“嗬嗬……”聞言,阿難陀不由得淡淡笑開,“茶水麼,自己燒來便可,方便得很,你若真的從城裏帶回來,倒不一定是熱的了。再說,我整天這麼待著若什麼事都不做,遲早會變成廢人一個的。”
瞧見她的笑容,穀筠塵方才提起的心終於漸漸落下了。他取走阿難陀手中的蒲扇,將她拉到桌邊,把一堆飯菜全都推到她麵前,輕聲道:“餓了吧,快吃吧。”
說罷瞥了門外的洛夜白一眼,眼神漸沉。
阿難陀覺察了,但笑不語,伸手輕輕按上穀筠塵微微握緊的手,衝他微微一笑。
“看來,你明白我這麼晚才回來的原因了。”穀筠塵拂了笑意。
“明白。”
“你答應過我的。”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危機,穀筠塵反手抓住阿難陀的手,“你答應過我會和我一起離開的。”
“我記得。”隻一個微笑的瞬間,阿難陀已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緩緩起身拿起兩個饅頭,向洛夜白走去。
身後,穀筠塵隻覺心中一凜,隱約看到阿難陀轉過身去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冷冽與狠絕。
“給。”阿難陀將兩個饅頭遞到洛夜白麵前,“你已經一天沒進食了,吃點東西吧。”
洛夜白低頭淡淡瞥了一眼,而後迎上阿難陀的眼眸,那雙眼睛已然失去了他初識她時的清澈澄淨。江湖混亂,濁世不清,她既然選擇踏入這江湖,就必定會受濁世困擾。
這一年多來,她忍受了太多,也經曆了太多,卻沒有人能給她一片安穩的天地。
“走。”他眼神一定,突然沉聲說道。
“去哪?”
“一個安靜的地方,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話音剛落,他的手已經抓住了阿難陀的手腕,微微用力一帶,已將阿難陀攬入懷中,往著金陵城的方向走去。
“放開她!”身後一聲低喝,一道淩厲的掌風直襲而來。
穀筠塵雖人在屋內,可足下一點就掠身出了草廬,轉眼便到了洛夜白身旁。
“不放。”他的聲音很沉,很冷,手中白玉折扇驀然揮出,一排金光閃閃的小針朝著穀筠塵射去。
“她是阿難陀,不是你的未婚妻塵如語。”穀筠塵閃身躲過那一排牛毛針,再轉身,手中長簫飛出,直直朝著洛夜白的肩膀打去。
被洛夜白攜在身旁的阿難陀,此時竟然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兩個男人為了她而出手相鬥,嘴角漸漸浮上一抹慘淡蒼白的清冷笑意。
驀然,她掙脫了洛夜白的鉗製,在他出手襲向穀筠塵的時候,攔身擋在二人中間。
洛夜白心下一驚,陡然收手,白玉折扇在距離阿難陀一寸遠處停了下來。
二人怔在當場。
“為什麼?”過了很久,他出聲冷冷問道。
“隻有他認識的那個神醫解得了我的毒。”
“你何須再騙我?那個神醫根本就不存在。”洛夜白緩緩走至她身旁,目光淩厲,“連無上大師都解不了的毒,還有誰有那能耐?”
“有。”穀筠塵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