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是我爸這個老狐狸說的好啊。很多事,你害怕,是因為你在胡思亂想,你有時間做各種假設,想東想西。與其是被事情嚇倒,不如說是被自己嚇倒的。
等到真正要麵臨事情的時候,你會比任何時候都坦然。或者說,你在逼著自己坦然。
因為沒時間為自己想各種退路啊。
隻是我從來沒想到,我會見到顧冰的這樣一麵。
我甚至都沒認出來,她是我媽。
頭發白了一半,白的刺眼,黑的也不是全黑,灰不溜丟的。我是從她依舊纖長的脖頸上認出了她,這是她最引以為豪的地方,顧冰的“天鵝頸”,曾經被粉絲們推崇為天賜的禮物。纖長優雅高貴弧度極美,微微一抬頭,便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氣質。
總之,媒體們在形容這個脖頸的時候,總是有一大堆完全不重樣的形容詞。
但是現在呢,這個曾經聞名天下的優美脖頸,正呈現一個彎曲到很難受的弧度。或許是沒想到我會來,她低著頭,像是睡著了似的,一動都不動。
直到獄警喊,“顧冰。你女兒來了。”
她這才猝然抬頭,因蒼老而褐色的眼睛一瞬間燃起了光亮,像是期待,又好像是有些驚喜,但很快的,就被那種有些詭異的,幸災樂禍的計謀感所占據。我坐下來,強迫自己壓下心頭陡然升起的“毛骨悚然”,深吸一口氣道,“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你還是來了啊。”
“直接說事情。”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你以為的對啊,我是不想來。”我看著指甲一會兒,倏地抬頭,。“但是他們一個勁兒的告訴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知道,是不是世界上的人都是這樣。”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乞求你的原諒?”
“不,”我搖頭,“你就不是那樣的人。”
顧冰真的不是那樣的人,真母女也好,假母女也罷,風風雨雨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就沒見過她對人說過“對不起。”
就再不是她道理的事情,她照樣能說的咄咄逼人,即使後來她意識到她錯了,她也不會認錯,她會說是外界的種種誘導導致了她產生的錯誤的判斷。她是神,她是不可能犯錯的。
我曾經以為,這是我爸縱容她,太過寵溺她所以才產生的小女兒脾氣。但是後來發現我實在是錯了,顧冰對任何人都這樣。
當然,她也有這樣“拒不認錯”的資格。曆史上所有的美女,都是萬能而正確的。
何況,顧冰這樣的風光。
說實在的,我姐,葉心宜就很好的繼承了她這一點。
葉心宜怎麼可能會出錯呢?葉心宜從不會出錯。
所以那次她失手打翻了顧冰的一瓶限量版香水,顧冰大發脾氣,卻不是衝她,而是衝我。理由是葉心宜說,不是她不小心,而是我打掃衛生時把香水瓶放的太靠桌子邊兒了。
看,什麼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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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莫名其妙想起這些東西,懷舊啊,在別人麵前還可能當做笑談。但是在現在這個女人麵前,尤為沒有意義。
然而,可恥的是,我還是被她給“叫”醒的。
“你在想什麼?”她突然打斷我的回憶,我看著她,看著她唇弧微扯,淺淺的笑著,說出的話卻輕的如同霧氣,“我以為剛才他喊你女兒的時候,你會矢口否認。”她說,“畢竟,你現在什麼都知道了。”
“我不想當眾再打你的臉,因為,你臉已經被打太多次了。”我盯著她,唇弧揚起,“何況,被叫一聲女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會缺塊肉,更不會死。我答應了你能怎麼著呢?你還能出來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