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薑銘踩下刹車,車子停下,看看擋在車前的青年,他放下車窗。
青年大步走過來,在車門前站定,抱了抱拳,“小的初七,見過薑少。”
“何事?”薑銘端坐車內,淡淡問了一聲。
初七麵帶微笑,恭聲道,“我家少爺讓我問薑少一聲:可願移步,共飲一杯?”
“帶路。”薑銘回答的沒有一絲遲疑。
“薑少請!”初七施了一禮,便走到車尾相候。
錢貝兒見薑銘調轉車頭,開口問道,“你和他見麵,我跟去是不是不太合適?”
薑銘問她,“想不想同去?”
“想!”錢貝兒粲然一笑,脆生生的回應。
“那便一起去。”薑銘這樣一說,錢貝兒臉上笑意更甚。
調轉車頭,有初七引路,薑銘把車緩緩開向趙宅。
六套院落,趙須明住在右數第二套,趙允初是其獨子,自然與他同住一起。
趙府門前自有專門的停車處,薑銘的車子停在一排排的豪車、跑車中間,就顯得格外另類,不過誰又在意這些,隻要知道車上下來的是薑家少爺就足夠了。
大門前,趙允初微笑相迎,“請進。”
薑銘還以一笑,同他而行。錢貝兒跟個乖乖小媳婦兒似得跟在薑銘身後,不說話也不東瞅西看。初七一進府門,便悄悄退去了。
沿廊道穿過兩進院落,才到了西偏院,半月形拱門上有“月朗”二個篆字。
見薑銘多瞅了兩眼,趙允初微笑道,“附庸風雅而已,讓你見笑了。”
“很好。”薑銘讚了一句,便跨步進了院子。
院子不大,擺設也不多,除了石桌石凳,便隻有旁邊的兩株石榴樹了。
地上鋪了青磚,將滿是青草野花的地麵割成一片片,細細看來,竟似易經乾字卦。
薑銘不信天命卦卜,卻精通五行八卦衍化,所以一眼便看了出來,不過他卻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隨著趙允初坐到石榴樹下。
石桌上放了兩壇酒,兩隻酒碗,酒菜隻有三道,烤羊腿兩隻,花生米一碟,拌黃瓜一盆。
趙允初端起酒碗微笑問,“來一口?”
薑銘端碗,與他對視一眼,便將酒一飲而盡,“好酒!”
“喜歡就好。”趙允初說著,也舉碗喝了一口,放下時,裏麵還有大半的酒,“我的酒量一向很淺,也就隻能陪你這樣了。”
“不礙的。”薑銘拿過酒壇,給自己滿上。
趙允初看他自斟,並未攔阻,也無伸手相幫的意思,而是微笑問,“既然來了一葉之秋,為何過門而不入?是怕我請不起酒嗎?”
若不是他派人去請,薑銘早就離開了,此時他問起,薑銘便回了句,“忘了路,忘了門。”說完,又是一碗酒下肚。
趙允初陪他飲了一口,才問,“是不是也忘了我?忘了她?”
薑銘輕輕點頭,“忘的很遠。”
遠的隔了兩千年!
你們在那邊,我在這邊,恨不能舒,怨無人訴,縱使不忘,又能奈何?
趙允初輕輕撚了一下酒碗,伸手拈起一顆花生,丟到嘴裏,咬碎咀嚼,“還是記得的好。”
“我也想記得。”薑銘再飲一碗酒,抓起羊腿,張嘴撕下一塊肉來。
趙允初看他一眼,勸道,“人力難及之事不提,喝酒。”
“幹!”薑銘的回應隻有一個字。
趙允初看他真的一飲而盡,伸手拎過酒壇,把酒添滿,也端起一飲而盡,想是喝的太急,他的臉一下變了顏色,偏頭捂嘴幹咳兩聲,轉回頭來,“咳咳……是我逞能了。”
“你不必如此。”見他如此,薑銘腦中猛地浮上一個念頭——他不是司馬臨風!
司馬臨風和他一模一樣,都是景畫為麵,詩文做骨,謙謙在手,溫潤如玉的公子。
可司馬臨風絕無他這般豪氣,更少了猜度人心之智。
“你放心好了,隻此一碗,絕無二回。”趙允初比任何人更懂量力而行的道理,何況與薑銘共飲,這一碗夠了。
“那就好。”薑銘也不希望有第二回。
夾兩筷黃瓜下肚,待臉色好了些,趙允初才看著薑銘道,“真沒想過我們還能像這樣坐在一起喝酒。”
以前的薑銘,趙允初怎會放在眼中,更別提私院共飲,他可配?
“我也沒想到。”兩千年前,薑銘可從未想過魂穿千年,與人共飲。即便在當時,他也沒想過自己的酒友是翩翩公子、詩畫書生,他的酒友該是可縱馬提戈、黃沙染血的男兒。
可如今……
蒼天弄人,誰能奈何!
薑銘連飲三大碗酒,才把這湧起的心緒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