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醉了,紫願過世以後,紫家真的隻剩你了。”承允糾正道。
“你跟你母親姓不也很好嗎?既不想遂了紫家,又何苦背上這個擔子。”紫夙擺擺手,又是一杯酒入肚。
“江山易取,不易守。你的意思我還得尊稱你一聲表兄嗎?”承允盯著紫夙。
“不敢。當初確實是紫家對不住你。”紫夙鳳眸裏印著杯中美酒,卻不露悲喜。
承允自己拿了酒杯,倒了酒一飲而盡。“當年我父親接到密報稱當時元國的邊境有假扮平民琉澤的護衛軍來犯。父親情急,立即傳令斬殺來犯的護衛軍。不料殺了幾人之後才知,那是琉澤的普通平民。父親震怒去找傳來密報的人時,早已尋不到。不久,琉澤就以我元國濫殺無辜為由與我們打了一場惡戰。我父親為此戰死,我母親也追隨父親而去。而後已經穩操勝算的琉澤護衛軍又在元國不起眼的地方放了一把大火,將所有人堵在城裏麵,意圖毀滅整個元國,若不是我師父我早就成了一把青灰。”
“想當年,母親臨去對我說的居然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要為難琉澤的人。’哼,我原本就沒有為難的想法,隻可惜有一人我絕不會放過。”承允拿著酒杯的手有些使勁,明顯是胸中有幾絲鬱悶難以排解。“紫願欺上瞞下,隻為了一己私欲,你卻也縱容姑息……”
紫夙停下了倒酒的動作,承允說的一點也沒錯。原來,他是想著紫願不過是年少輕狂,他做哥哥的本就該多擔待著點兒。當然除了這一點,當時琉澤皇宮還有一個已經人盡皆知的“事實”。事已至此,賠一個國家卻賠不來人命和過去的盛世。
紫夙喝完一杯道:“可惜我當年人小,並不明白小姑姑,琉澤宮裏傳說小姑姑在元國並不快樂,終日以淚洗麵。她追隨你的父親卻是給了謠言最有力的一擊。更可笑的是,還有人認為她是被脅迫的。但是隻有我知道,小姑姑從不是這樣衝動的性格,她不過是想以死明誌,以死來拖延琉澤護衛軍,這一戰終究是錯了。”
“你說的不錯,我母親至死想的都是讓我快些走,原本我是很恨你的。卻在無柳山上見了你和……和慕姑娘以後,改變了想法。”承允停頓了一番,終究還是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這三年來,隻有一個簡單不過的衣冠塚,卻成了兩人無言時唯一會同時去的地方。
“還不如當時就取了我的性命,免得將來我為禍四方。”紫夙立即接了話,鳳眸裏卻是湧起了一層薄霧。
“如若取了,她呢?”承允苦笑著又飲下一杯酒,酒味苦澀而辛辣。“我早就不恨了,你有你的立場和選擇,作為帝王,許多事本就不是能自由選擇的,更何況你的錯僅僅隻有一半。”
“罷了,不過繁華如夢。想來前半生就這麼癡癡過去吧,宮中的母後哪天記得我了,我就去看看她。”紫夙搖搖頭。
“你母後一直記得你。”承允打斷了紫夙,卻讓紫夙的動作再度停滯。“太後忘記的是她的兒子——紫願,而你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