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番外問世間情為何物到此間怎能由人(1 / 1)

番外(四)問世間情為何物,到此間怎能由人?

“皇上,今兒是您大喜的日子,這奏折就先放放吧。”李近芳剪了燭心,弓著腰在趙珩身邊說著,老臉上皺紋縱橫,滿是溝壑,多少年過去了,他也老了啊。

“何時了?”趙珩頭也沒抬,鳳眼一目十行地瀏覽著奏折,時不時提著朱筆批上兩句。

李近芳抬著頭,伸著脖子看了趙珩一眼,又快速低下,“回皇上,已是辰時了,您再不過去,顧姑娘也該等急了……”明明是期盼已久的大婚,皇上竟然是一點也不急,還好似故作推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珩一個冷眼,打破了李近芳對他心思的窺探,冷笑一聲,“別再有下次。”

李近芳“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老奴再也不敢了。”

“行了,退下吧。”

李近芳不敢再說些別的什麼,趕忙退了下去,輕輕關上門,老實地退在了門口,門外冷風淩厲,李近芳佝僂著身子想讓自己暖和一些,又一個時辰過去了,禦書房的燭火還亮著,趙珩沒有再傳人進去,徽帝文治武功,比立宋帝不止強了百倍,鞠躬盡瘁,常常忙到深夜,但是,李近芳明白,做一個皇帝不容易,尤其是一個好皇帝。

趙珩靠在椅子上,手裏的朱筆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一個時辰了,他幾乎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顧青,應該已經早離開盛京了吧,他現在再讓人追還來的急嗎?既然已經決定放手,還談什麼追與不追,這深宮的牢籠還是讓他一人享受吧。

趙珩從小就被宋清延收為徒弟,那時,宋清延還隻是一個四品小官,做了三皇子的老師,官職直接升到了正三品。那時還是父慈子孝的日子,直到那時,噩夢才到來。

醉心絲竹,歌舞,美酒,立宋帝堪稱荒淫無道,朝堂之上無人敢說,民野怨聲載道,宋清延曾數次勸諫,立宋帝麵對這位至交好友也是忍著沒有發怒,直到有一天,屏台地震,身為莞城城守的宋清延被告罪為貪汙受賄鋃鐺入獄,還未等著趙珩仔細查著冤案,宋清延已經畏罪自殺,臨死之前他托盡關係見了他老師一麵,宋清延沒有訴說冤情,也沒有拜托他利用關係把他弄出去,宋清延一身青衣,臉上有滄桑但沒有沮喪,他隻是無奈一笑,“到時候如果可以的話,去看看喬然吧,她還隻是一個小丫頭。”曾經風光無盡的狀元郎此刻隻是一個擔心女兒安慰的普通父親,“一旦被定罪,她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元休若是有力,還請……”

趙珩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就算老師不說,元休也會出手的,隻是元休無能,老師受苦,卻無能為力。”相比於沉迷詩酒的立宋帝,宋清延更像一個父親,隻是,緣分淺薄。

“盡力而為,你的情況也很緊張,快回去吧,”宋清延背過身子,陰暗的牢房根本見不到光,但是,那周身的光華讓趙珩心裏一緊,他此刻才算徹底明白,有些高雅,真是裝不出來的。

趙珩攥緊拳頭,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放在地上,站起來,“老師一身風骨,自然不會受盡折磨而死,元休告辭。”閉上眼轉身離開牢房,連宋清延的呼吸聲他都不敢聽。

沒過幾個時辰,宋清延畏罪自殺,宋氏一族流放北疆,趙珩徹夜奔馳,在北疆偽裝成商人,那一刻,他才見到了老師的女兒。

一身白色囚衣早已經灰不拉幾,抱著一個纖弱的身體痛哭流涕,髒兮兮的連布滿了淚水,痛苦的嘶喊聲響徹天際,連官兵的拳打腳踢都沒能拉開她的身體。這不是最恰當的時機,很有可能被暗中的皇族隱衛發現,但是,趙珩沒有忍住,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從天而降,挽留宋喬然於危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