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我更不會蠢得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候去招呼他,我埋頭喝自己的酒,一杯又一杯,每一杯送來就遞上一張或者兩張鈔票。

漸漸地,酒的味道幾乎跟白開水的味道差不多了,也許是酒精麻痹了味覺的同時也麻痹了感覺。

但是我的心裏麵還是分外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試了一下,手腳也還靈活,表明我自己還並沒有旁邊人錯覺中那樣醉得厲害——

原來,我的酒量居然是這樣的好,我幾乎要忍不住自豪了起來。

我看見對麵那個男人去洗手間,然後出來繼續坐著和那幾個女人調笑。

然後,那個一直看我不耐煩的服務生走了過來,低聲說:小姐,你的朋友叫我送你回去,走吧。

我的朋友?

這裏誰是我的朋友?

我漠然地看他一眼,起身自己走了,我的腳步很穩,一點也沒有踉蹌,因為,我的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已經是淩晨2點了,卡都卡的客人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不少了,但是音樂還在瘋狂地響著,像世界末日般狂歡了今晚沒了明晚。

“禽獸”那層,自己離開時的座位,現在依然空著,我要了一杯白開水,依舊坐在那裏,看台上那個主持依舊精神煥發地搞笑。

原來,這裏的真正“精彩”的節目,是等普通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為“特殊”客人準備的。

一群年輕的舞男出來了,穿著一層紗。

從來不知道舞男也是可以穿紗的,我為自己的少見多怪汗顏的同時,也好奇地看台上。掌聲響起,環顧四周,我才發現原來這裏的客人,不知何時居然已經幾乎全部變成了女人。而且女人的掌聲吆喝聲一點也不比男人遜色。

舞男跳著跳著幹脆揭開了身上的那層紗,於是,台下的女人們就開始往上麵扔花束、糖果,甚至一些紙幣做的玫瑰。

舞男謝幕後,一個男人拿著話筒上場了。

盡管自己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是我能夠確定,此刻自己的臉一定是慘白的,因為我握著裝白開水的玻璃杯子的手,已經慢慢變得冰涼,在身邊桌子上一盞漂著紅蠟燭的燈下,我清楚地看見,自己的手指,每一根居然都是蒼白的。

男人開始唱歌,在台下如狼似虎的女人們的吆喝下唱起了改編了歌詞的男版《18摸》。

台下的笑聲越來越響,掌聲越來越大,然後,我看見那個有點臃腫的中年女人企鵝一樣地衝上台,然後抱著男人就是一陣亂啃。

我發覺自己的手指越來越冰涼,再抬頭時,男人一直在躲閃:“小姐,您喝醉了……”

“我沒有醉,寶貝……”女人大聲嚷嚷著,踮起腳俗豔的口紅直往男人臉上湊。

男人還在躲閃,女人幹脆八爪章魚一樣地摟住了男人,叫他躲閃不得。

台下迷亂的笑聲裏,台上迷亂的燈光裏,我看見男人瘦削不堪的臉上滿是我陌生的無奈和屈辱!

也許是男人的躲閃激怒了女人,她鬆手,再招手,一個花籃送了上來,燈光下,居然是一個完全用100元的新版人民幣做的花籃。

女人將花籃砸在男人的臉上,男人躲閃不及,花籃正砸在他鼻子上,一股鼻血湧了出來。這樣的鮮血居然讓台下的女人更加瘋狂了,她們大聲起哄叫好,像一群發瘋的野獸。

男人鼻子裏一直滴到臉上的血花了我的眼,我已經忘記了這是什麼地方,也忘記了自己是誰,我衝上了台,狠狠地狠狠地推開那個女人,然後,狠狠地抬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耳光!

生平第一次打人,我的心裏出乎意料的平靜,我擋在男人麵前,傲然的瞪她:誰敢欺負我傑哥哥我就跟誰拚命!

也許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攪局的狀況,台下安靜了一會,立刻竊竊私語了起來,女人凶狠地瞪我,這時,保安人員已經趕到。

楊傑拉我到身後,不看我,一味向那個女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妹妹,她人小不懂事,您原諒她吧。

女人哼了一聲,任那個紙幣做的花籃躺在台中央,一扭一扭地下去了。

楊傑拉著我往外麵走,一陣風來,我清醒了不少。

我迷茫地看卡都卡門口閃爍的彩燈,一下竟然分不清楚,這裏到底該屬於這個城市的天堂還是地獄。

卡都卡門口是一排排的出租車,這些司機每天半夜都停在這裏,接送這些在夜生活裏醉生夢死的人。

看楊傑上了一輛出租車,我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一路上誰也沒開口,直到出租車停在楊傑家的門口。

他進去,我也跟著進去。

門打開了,燈拉亮了,我惶惑地看他什麼表情都沒有的臉孔,小心翼翼地低聲說:對不起啊,傑哥哥……

話還沒說完,楊傑突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緊很緊,緊得我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我沒有掙紮,因為我感覺到有一些溫熱的水珠滴落在了我的臉上頭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