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絕症(1 / 3)

我大力地搖頭,搖得頭都暈了。我撫摩這雙手,然後,歎息,我知道,這雙手將再也沒有多少時間沒有什麼精力給我做各種美味,做我最喜歡的“紅燒獅子頭”了。

我的傑哥哥,我的熱愛的親愛的傑哥哥,他,居然患了——

愛滋病!

愛滋——一個多麼可怕的字眼!

難怪,他總是對我的任何,哪怕是小小的親昵也避如蛇蠍。

原來,我一直在折騰這樣一個,哪怕就是如來觀音耶穌基督一起親臨也沒法多在這個世界多呆幾天的男人!

我想趁他沒看見,飛快地擦掉臉上那些可惡的越湧越多的水珠,但是,那雙幹枯的手撫到了我的臉上,然後停止:

笨笨熊,不要哭!

我哪有哭啊,我嘻嘻地笑,飛快地用衣袖滿頭滿臉地擦,用勁地擦,擦得眼睛都疼了還有水珠從眼睛裏麵湧出來。

“咱們笨笨熊這麼大的人了還用衣袖擦鼻涕,真是個不講衛生的孩子!”

楊傑大聲歎息。

“人家哪有啊哪有啊”我大聲反駁,嘻嘻地笑,然後大聲宣布:“傑哥哥,今天晚上我要給你做一頓難吃的飯,荼毒你的胃。”

第一次係上圍裙,像模像樣地在廚房裏忙碌,楊傑要來幫忙,卻被我生生地推到了外麵的客廳,他再來時,我幹脆把廚房的門關了,自己在裏麵瞎忙。

因為,我怎麼能夠讓他看見我眼睛裏麵那些不爭氣的水珠,止也止不住地滴落在菜葉上,滴落在鍋裏碗裏碟子裏!

我的手藝雖然不怎麼樣,速度卻是快得很。從小到大,我媽媽都說大腦門的女孩子動作快得很,我就是這樣,雖然人不太機靈,但是卻一直是隻求速度不求質量的莽夫。

好在冰箱裏麵正巧有我會做的為數不多的幾樣素菜,我炒的正是那個熗小白菜。

端上桌子之前,我嚐了一塊,然後直皺眉頭,比起楊傑的手藝,我的這個菜實在隻能說:炒熟了!

其他的,恐怕就沒了。

楊傑吃得很開心,這是他第一次在飯桌上這樣開心地吃飯,因為,他很自然地用一個小碗將那盤小白菜分成了兩份。

也許,他是認為,我既然已經知道他的病了就不用再掩藏什麼了吧。

我這時才聯想起,自從我認識他後,每次來他這裏蹭飯他幾乎都是看著我吃,從來不和我共用碗碟什麼的,原來,他早就明確地和我“劃清界限”了。

和愛滋病患者一起吃飯也會傳染的麼?

我很奇怪,但是,楊傑既然這樣堅持,我就不再問他。我準備明天自己去網上查查有關資料。

我知道,他希望我好,希望那個屢次被他取笑為用衣袖擦“鼻涕”的大腦門女孩子好。

吃了飯,我不再東竄西竄,乖乖地係上圍裙去洗碗拖地。

我做這些事時,我偶爾不經意地看楊傑時,我發現他也不時地看我,不時地歎息,眼裏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幾乎臻於死亡一樣的平淡。

我很想哭,想放聲大哭,但是,我依然忍著,把廚房裏的水龍頭開到最大,讓嘩啦啦的水聲淹沒我不時低低的抽泣聲。

我到火車站退了火車票,長途電話告訴爸爸媽媽我不回家過年了。

媽媽問我為什麼,我說我要陪男朋友過年,然後,我聽見媽媽高興的歎息了一聲,媽媽早擔心我這個腦門大心頭木的丫頭嫁不出去,現在有男朋友陪,她哪怕再想念我也不會催促的。

剛和媽媽通完話,手機響了,看號碼是一劍擒心的,我恍然,這才想起,這些天我居然差點把一劍擒心給忘記了。

心裏再次沒來由的酸澀得難受,我知道,這次,我和一劍擒心大概是真的完了。

“笨笨,笨豬,我考完了,今天晚上一起痛快玩一會。”一劍擒心不是征詢我的意見而是在做決定,因為他知道我們已經放了年假,我是閑人。

我沉默,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並沒察覺我的異樣,大聲說:笨笨,你那裏聲音嘈雜,手機信號太差,我來接你,你等我。然後,他匆匆掛了電話,任我在嘈雜的火車站發呆。

無論如何,我想,我是不能傻站在火車站讓那個脾氣急噪的家夥在我租屋的門口等我的,該麵對的,我還得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