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悠然毫不猶疑的點了點頭,背靠大樹好乘涼。她現在的處境,實在容不得半分猶疑。
“可惜我哪隊都不站。”雲謹笑了:“我乃是典庫司司寶,自然是向著聖上的。這後宮紛擾與我何幹,若我也摻和進去,怕是我這司寶也就做不成了。”
“???聖上也知曉這後宮的事?”
雲謹微笑,算是默認了。
“那為何?”楊悠然皺起了眉頭:“二月初八宮宴上的事太過蹊蹺。但想想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細細追查也不無破綻。事關皇嗣和兩位寵妃,聖上為何不查?難道是坐觀虎鬥?”
“為帝王者,反而不能似普通人般隨心所欲。皇後和貴妃,勢均力敵,相互製衡,維持現狀,於國於聖上,才是最有利的局麵。”雲謹抬筆將‘太子’二字塗上墨跡,又在旁邊寫了個‘衡’字。
“權修媛和淩修媛二女都不似從前的淑妃、宏修媛般好拿捏。皇後是絕不會容許不受自己管製的妃嬪長久承恩,誕下皇嗣的。而容貴妃,她隻能算是聖上的妾室,如果別的嬪妃誕下皇兒,朝臣們完全可以拿大皇子庶出的身份做文章。再者???容貴妃求的是再進一步。”
前麵楊悠然都能明白,但她不太懂容貴妃如何更進一步。
“皇後是國母,斷然不可輕易更迭。隻要皇後不犯下滔天罪責,容貴妃如何能更進一步呢?”
雲謹清朗一笑:“昶昭帝,也就是聖上的曾祖,曾並立兩位皇後。民間熟知的是鳳後,那位出身草根,赫赫戰功的鳴鳳皇後也是聖上的親生曾祖母。其實還有另一位盈月皇後。雖說鳳後執掌後宮,又涉政前朝,但是兩位皇後從封位上來說,的確是旗鼓相當的。”
楊悠然倒從未聽說過這位鳴鳳皇後,也不曉得還有並立兩位皇後的先例。她咬了咬下唇:“您是說,容貴妃也想要效仿昶昭帝時一般,並立她為皇後!她有這樣的實力嗎?”
“恐怕徐氏一族早已躍躍欲試,隻等著皇後出了錯漏便一齊造勢,要求聖上並立皇後了。”
楊悠然很是駭然,她沒想到自己除夕那日嘴饞吃個糕點,無意間竟把自己攪進了這麼大的漩渦裏。
誰當太子誰當皇後和她什麼幹係,她也管不了那許多,隻求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
“司寶大人,如今淩修媛宮中有許多的暗線,我造新衣設計妝容之事隻怕闔宮皆知。我今日過來,還想請您指點如此亂象,我該如何保全性命?”
雲謹沉默了半晌,搖頭道:“我能力有限,已知的均已傾囊以授,如今後宮中風雲乍起,皇後生辰這件事尚無定論。誰也不知道後麵會如何變化,你在淩修媛身邊切記要韜光養晦,低調行事,若有變化,也隻能是隨機應變了。”
楊悠然知道司寶今日能對她說這些話,對她算是至情至性了,她站起身到雲謹麵前來,行了個大禮:“司寶大人,您對我有再生之恩,采月再拜您一拜。”
雲謹扶起她:“把你送入那危險境地的也是我。你倒不怨?”
楊悠然坦笑:“若沒有您,我還隻是典庫司裏一名掃地的粗使宮女呢!”
雲謹司寶的眉眼間現出幾分疲累,悵然若失道:“生活簡樸平安,卻是另一種幸事???”
楊悠然知道她大抵是觸動了傷心事,忙告辭道:“我不便久留,還要多謝司寶今日肯與我相見。”
“你去罷。萬事小心!”
這是楊悠然第一次見到一向神采奕奕的雲謹,眼底也會現出疲累。
“多謝司寶!”
走出典庫司,楊悠然隻覺得悵然若失。朱紅色宮牆,青石磚宮道一如往常,變化的隻是人的心情。之前她還嘲笑穿越女個個都穿到宮中攪入宮鬥漩渦,現在瞧來,她不也是一樣麼?唯一不同的,是她連宮中的時局都看不大透,更別說再其中獨善其身了,保命都難咧!
心一亂,腳步也亂了。走到芙蓉殿附近,明明是往芙蓉殿角門走的,東拐西拐,有點迷了路徑,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有些緊張,正巧旁邊一處角門未闔上,她連忙輕手輕腳的進去,掩上門才發現此處絕非芙蓉殿。
芙蓉殿繁花似錦,這個院落卻是雜草叢生,雜草間隻種了幾棵紫薇樹,還未開花,隻有滿枝綠葉。這裏應該就是芙蓉殿旁邊的秋水苑了。沒人住的宮苑往往隻有個把粗使宮人看守打掃,平日都拴著門,不會任由外人進出。
既來之則安之,她信步逛逛,排遣排遣壞情緒。剛轉過角,聽見後頭穿了“嘎吱”的開門聲,她立刻下意識的鑽進旁邊的錦帶花叢後,樹叢茂盛,她又穿著深色衣裳,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還躲了個大姑娘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