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踏進淩修媛的院子時,皺了皺眉頭。
土麵的院子,掉了漆的廊柱和邊角破損的青磚,即使地麵潔淨沒有浮塵、廊柱也擦拭的一塵不染,還是一股子撲麵而來的寒酸勁兒。
這實在不像是皇家的別苑,甚至連好些小康人家的院子都比這要華麗一些。
進了屋子,更是簡樸。
屋頂低矮,家具破舊,那些帷幔都是上了年頭,深深淺淺的開始褪色了。架子上放了兩個青玉色瓷瓶子,太師椅後頭掛了副山水字畫,都不是什麼名品,可因著嶄新一些,卻與那木架子和家具都顯出幾分不相配來——可見這屋裏的擺設都舊成什麼樣了。
馨苑建在低窪地帶,又是在溪水邊,蚊蟲多又潮濕。年年夏季避暑的日子之前,留守的宮人都會挨個院子燒椒樹熏香,一來是驅蚊蟲,二來是去潮氣。
可淩修媛這屋裏,進門就感覺到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鼻而來,景泰帝常年養尊處優,對於環境的變化極其敏感,當下麵上就露出一絲不悅。
這哪像是妃嬪該住的地方,怕隻比冷宮也不如了。孫燕淩再差勁,也是他的女人,還掛著修媛的名號,住這樣的屋子,說是來隨駕避暑,其實簡直是來受罪的,也難怪她心裏委屈,多番去求見。
景泰帝瞥了眼身旁的辛農,問:“馨苑的院子是誰分配的?”
辛農垂首答道:“皇後娘娘曾說過她忙的顧不過來,住處安排都是容貴妃娘娘一手操辦的。”
景泰帝心中一沉,自打徐敏容一力阻攔權修媛隨駕來馨苑起,他就有意將她冷落一些。卻不想,她還有後招,把氣都發到這位失寵了的淩修媛身上了。
芙珍見縫插針的彙報:“聖上,娘娘有些不適,現在在內間躺著休息呢。奴婢瞧她實在是起不來,就未曾通傳聖駕。”
景泰帝揚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快步進去。撩起帷幔,隻見貴妃榻上躺著一位素衣美人,臉色有些蒼白,真是隻比西子弱三分。
他忙上前去輕輕握起美人柔弱無骨的玉手,美人這才緩緩抬起眼眸,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含羞帶怯的輕喚了聲:“皇上!”
一旁的宮女作勢要上前來扶起淩修媛,景泰帝揮揮手,她們自然了悟這裏已經沒她們的事了,按捺住心中的歡喜和嘴角的笑意,低頭放下帷幕退了出去,把私密的二人空間留給景泰帝和淩修媛。
這處院子年老失修,出來外間,猶然斷斷續續聽得到一些淩修媛和景泰帝的對話。
“皇上,臣妾還以為您不要臣妾了呢···”淩修媛開始抽抽搭搭的哭起來,還不等景泰帝安撫,又聽見她嬌滴滴的說:“讓臣妾看看,您最近太過操勞,瞧,多了根白發,眼角的皺紋。啊呀,臣妾真的好心疼···”
淩修媛這麼撒嬌一番,景泰帝磐石般堅硬的心腸也軟了下來,輕輕摟著她,輕言細語的安撫道:“淩兒,並非朕有意冷落你,實則最近諸事煩心···”
這其實是很不走心的哄她。可是淩修媛絲毫不在意,甚至顯得極為感動,打斷道:“臣妾都知道皇上一片苦心。也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怨恨,隻是臣妾···又想念,又心疼皇上!”
皇上的後宮再小,寵幸過的也有二三十位了,這些女人有幾個不是才貌雙全,論起脾氣秉性來,更是人人不同,各有千秋。無子嗣而封修媛者隻有她和權茹麗二人,權茹麗的樣貌的確是格外出眾,那麼她呢?她憑什麼獨霸聖寵呢?
淩修媛嫵媚一笑,順勢就勾住了景泰帝的脖子。用意亂情迷的聲音嬌媚的低吟道:“皇上~”
這一聲真是酥麻到骨子裏。景泰帝也難免一陣心猿亂馬起來。
這聲音雖小,卻也模模糊糊的傳進了外間芙珍、芙梓、慶榆和辛農等人的耳朵裏。
辛農見多了景泰帝與後宮妃嬪相處,見怪不怪。慶榆有芙嫿這位隱秘情人,也隻是神色略變。可芙珍、芙梓二人實打實是黃花大閨女,隻聽的俏臉緋紅,神情極不自然。
辛農咳嗽道:“聖上與娘娘說話。我等在此也不好。咱們都出去吧。”
這下,幾個人才從這尷尬的屋裏出去。把這片天地徹底的交還給正使出渾身解數留下景泰帝的淩修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