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母親徹底清醒過來的過程中,在漫無邊際地猜想思索與分析中,木沉香的思路漸漸變得清明起來,也終於理清了心中惶恐與擔憂的根源所在。
想來想去,能讓母親如此情緒失控的人屈指可數。
而其中嫌疑最大的,無疑是早在米切而生日宴上就已經讓她情緒失控過一次的那個,那個她該稱之為父親,那個曾經讓母親深愛入骨,最後也痛恨入骨的男人!
“沉香啊,我看到他了……”
當木亞馨在入院後的第三天終於神智完全清醒過來時,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便印證了木沉香連日來的揣測結果。
“我看到他和一個很漂亮的中年女一起,在我們小區裏徘徊,好像是在找什麼人似的。他也曾經看過我一眼,但好像他已經完全認不出我了。”
靜靜地聽著母親用有氣無力的虛弱聲音喃喃講述著,木沉香心頭被那些字句刺得陣陣鈍痛,就像有人正拿著把無刃的刀,在她的心上反複地割扯著,痛得不見血光。
她很想問卻又不敢問,母親到底是因為突然看到魏子俊出現眼前才激動得心髒病發,還是因為發覺他已經認不出她才難過到心髒病發。
也許是兩者都有吧,因為這個男人一直都是母親最大的心病,而這世上最難醫治的就是人的心病。
“媽,也許是你看錯了呢。”
盡管心裏已經確定母親看到的人應該就是魏子俊,而母親口中那個漂亮的中年女人應該就是米切爾,但木沉香仍在努力開解著母親。
雖然還不確定這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她家小區裏麵,但想來十有八九是用盡辦法問到了她的具體住址,可以基本確定是他們肯定是為了某些事情想要找她的。不想,卻意外被不知情的母親給看到了,以至於發生之後這一連串驚心動魄的險情。
她應該怪誰,又能夠怪誰呢?
若真要追究起來的話,她覺得這次就是她害了母親!
如果她早在見到魏子俊後便先迂回地告訴母親,那個男人已經回到濱海了,並且還跟寶貝他爹地的母親不清不楚地糾纏著,也許母親在看到他的時候也就不至於當場心髒病發。
可如果終究隻能是如果,無法改變即成的事實,無法挽回人們的後悔。
“女兒,你覺得媽會看錯那個人嗎?”
木亞馨的眼底有疑似淚花的光澤閃亮的,可是她又像是已經哭幹了此生所有的眼淚,即便眼眶泛紅卻已然流不出一滴淚來。
“媽……”
心疼地輕喚一句後,木沉香卻發現自己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外婆,你剛剛醒過來,不要想太多比較好。”
木皓軒也對臉色仍然像床單般蒼白的外婆很是心疼,見媽咪無言,便趕忙出聲代為安慰起她來。
“寶貝說得對,外婆聽寶貝的,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還是我的寶貝最好了,這麼小就已經知道心疼外婆了!”
聽到寶貝外孫奶聲奶氣地稚嫩聲音,木亞馨心頭重愈千斤的壓力竟然減輕不少,冰冷的心也漸漸溫軟下來。
“外婆,楊柳阿姨熬了很營養美味的湯哦,寶貝給你盛一碗過來吧。”
也不等木亞馨首肯,木皓軒便已經自顧自地跑去打開保溫桶盛了一碗濃香四溢的湯出來,然後再小跑著送到病床前。
“寶貝乖,去幫媽咪找醫生伯伯過來吧。”
木沉香知道以小奶包的聰明肯定明白她這是故意要支走他,所以接過他手上的湯碗後,又跟他使了個眼色。
“好,那外婆你先喝湯,寶貝去找醫生伯伯過來。”
話音未落,木皓軒已經很是乖巧地跑出病房,但到走廊後卻緩下了腳步。
“沉香,你是想跟我說什麼嗎?”
慢慢喝下女兒送到嘴邊的一匙溫熱湯飲後,木亞馨才出聲詢問。
“媽,其實我早些時候陪朋友出席一個宴會時,就已經見到過他一次了。我當時情緒失控地與他吵了起來,不想讓你擔心,就沒有跟你說。對不起媽,如果我早些告訴你,你也許就不會……”
越說越覺得自責,說到最後木沉香已然垂首胸前難以成言。
“傻丫頭,跟媽說什麼對不起啊?要怪,我們也應該怪那個人才是!”
見女兒這樣,木亞馨忍不住心疼地想要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或是低垂的臉頰,可惜她卻連自己的一指手指都無法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