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沒事了寶貝,有媽咪在呢,沒事了。”
心想女兒定然是被那些形貌可怖又凶殘暴戾的變異人嚇到,婕琳娜霎時心疼得無以複加,將懷中還在不停顫抖的小身體越擁越緊。
見她們母女無事,容安才默默重新找個幹淨角落坐下來。
雖然身上的傷因為已經注入華厄泰基的解毒劑,而不必擔心會發生變異,但無論是一路撕殺到此所過分消耗的體能,還是傷口所消耗掉的能量,都讓她十分疲憊。
“你還好吧?”
華厄泰基小心翼翼地又湊到她身邊,白得不見血色的俊顏上,隱隱滲出層細密汗珠。
“我沒事,但你好像有事。”
不耐地睜開剛剛閉上的雙眼,容安敏銳地發現了他的異常,再細看他迷人的琥珀色眼眸,竟似乎浮現些許詭異血絲。
“我……我可能也隻是嚇到了,沒事的。”
發覺自己情不自禁地湊得她過近,華厄泰基掩飾性地回首笑了笑,緩緩在她身邊的空位處席地而坐。
“沒事就好,我不喜歡與人太親近,麻煩你離我遠點。”
容安重又閉上墨丸般的冰冷雙目,仰頭靠上背後微微發潮的冷硬牆壁,擺明不想與這在立場上是敵非友的家夥多說什麼。
“我知道,在外麵我們是敵人,而如今被困在這裏我也難辭其咎。但是,至少在這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裏時,你能不能別把我當成敵人?我隻是想……隻是想能在你身邊多待一會兒,哪怕隻是多一分、多一秒,我也覺得心滿意足了。”
華厄泰基固執地留在原地守在她身邊,被暖色微光映得愈加朦朧的琥珀色雙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冷然如冰雕般的消瘦側臉。
“還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嗎?”
容安也不再浪費口舌讓他離自己遠一些,反正密室一共那麼大點地方,再遠也總還是要呼吸同一片空氣,無法選擇地沉浸在無處不在的海神花香中。
“現在,隻有福特瓦羅才能研製出消除病毒的解藥,但我想他死也不會這樣做的吧。我以前倒也聽說過他唯一愛上過的人,就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卻並不知道維納斯與聖城還有那些關聯。他是個有仇必報、手段決絕的瘋子,他想要徹底毀掉這裏,便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想起福特瓦羅的行事作風,華厄泰基忍不住苦笑一聲。
如果他也有那樣的決絕氣魄,是否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隻能陪心愛的人困在這裏?是否就不會連直言表白的勇氣都沒有?是否……
“島上所有飛機都已經被炸毀,除非有人妄想遊出太平洋,否則便隻能在這等死。如今又多了那些變異怪物,隻怕真的沒人能活著走出這裏了。”
自幼便見慣生死的容安,好像隻是在陳述事實,冷冰冰的聲音裏竟沒有半絲對所謂死亡的懼怕。
“不,你一定會沒事,一定要活著離開這裏!”
聽她這樣說,華厄泰基忽然激動起來,抬手便緊緊抓住她與聲音一樣冰冷的雙手。
“我不在乎死或生,人終有一死,早些遲些又有什麼關係?”
容安斜了眼神情激蕩的他,想要抽出雙手時才發現,他的手勁竟然比她預想的要大得多。
“當然有關係,隻要能多活些時候,便能多看些這世上的美好,多享受些生命之美,多與喜歡的人相處些……”
華厄泰基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以前隻知醉心於生化研究,從未去想過除此之外他的人生還會有什麼意義。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驚覺,自己過去的年月竟然活得那般單調蒼白。
是該怪他與她相遇得太晚,還是該怪自己醒悟得太晚?
“如果,真的要死,我也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
隨著眼底腥紅血絲漸漸擴散、蔓延,華厄泰基握著容安的雙手也越來越緊,忘了如何控製力道。
“你……你到底怎麼了?!”
終於發覺到不對,容安瞪大雙眼開始在他身上查看,冰涼的手探到他背後時頓覺一熱,抽回指掌便見到暗紅的血在雪白的指尖蜿蜒。
“你也被變異人傷了?為什麼不早說?那解藥呢?你不是知道被傷到後,如果不注射解藥就會被感染嗎?”
發現他身上也被變異人所傷,容安冷淡的聲音竟陡然拔高了幾分,隱隱已猜到他要隱瞞傷情的真相。
“這就是你們中國人所說的報應吧,我過去隻知道不停地去鑽研生化病毒,卻從沒有深入想過那些不斷改變、優化生物基因的病毒,最終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現在我終於知道,妄想超越自然是多麼可笑又可怕的一件事,隻可怕我知道得太晚了,就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