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又奏道:“綠林悍匪善於陸戰攻城,但並無一支戰艦,此番征戰,非仗舟船,不能前進,臣乞聖旨,於洛河附近,采伐木植,督工匠造船,或用官錢收買民船,以為戰伐之用。”
天子道:“委卿執掌,從卿處置,可行即行,慎勿害民。”
高俅奏道:“微臣安敢!隻容寬限,以圖成功。”
天子點點頭,令取錦袍金甲,賜與高俅,另選吉日出師。
當日百官朝退,童貫,高俅送太師到府,便喚中書省關房掾史,傳奉聖旨,定奪撥軍。高太尉道:“以前,有十節度使,多曾與國家建功,或征鬼方,或伐西夏,並金遼等處,武藝精熟,請降鈞帖,差撥為將。”
蔡太師依允,便發十道紮付文書,令各部領所屬精兵一萬,前赴河南府集結,聽候調用。這十個節度使非同小可,每人領軍一萬,共十萬兵馬。那十路軍馬分別是:河南河北節度使王煥、上黨太原節度使徐京、京北弘農節度使王文德、穎州汝南節度使梅展、中山安平節度使張開、江夏零陵節度使楊溫、雲中門節度使韓存保、隴西漢陽節度使李從吉、琅琊彭城節度使項元鎮、清河天水節度使荊忠。這十路軍馬,都是曾經訓練的精兵,更兼這十節度使,舊日都是綠林江湖中出身,後來受了招安,直做到這般大的官職,都是精銳勇猛之人,靠著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打下來的功名,並非什麼投機取巧之輩。當日中書省定了程限,發十道公文,要這十路軍馬如期都到河南府,遲慢者定依軍令處置。
金陵建康府有一枝水軍,為頭統製官,喚做劉夢龍。那人初生之時,其母夢見一條黑龍飛入腹中,感而遂生,及至長大,善知水性,曾在西川峽江討賊有功,升做軍官都統製,統領一萬五千水軍,陣船五百隻,守住江南。高太尉要取這支水軍已經轄下船隻星夜前來聽調,又差一個心腹人,喚做牛邦喜,是步軍校尉,教他去沿江上下以及在洛河河道內拘押船隻,都要到河南府來集結,交割調用。
高太尉帳前牙將極多,此內有兩人最是了得:一個喚做黨世英,一個喚做黨世雄。弟兄二人,現在官職統製官,各有萬夫不擋之勇。
高太尉又去禦營內選撥精兵一萬五千,通共各處軍馬十三萬,先於諸路差官供送糧草,沿途交納。高太尉連日整頓衣甲,製造旌旗,未及登程,那邊“九王爺”早就從張青手裏得到了詳細軍報,一紙密信送到了史進的麵前。
“九王爺”對送遞情報,早就已經是熟練到手到擒來的地步,如何書寫密文,如何安全送到,這些他都不愁。但張青此番卻送來了一個為難的事,這事不是別的,正是蔡京要殺王慶!平日裏,張青為蔡京辦事,從來不會動用“九王爺”這邊的人,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了。
“九王爺”在京城發展勢力,經過嚴格考核才吸收為成員。而除了骨幹之外,為了方便在京城行動,還在當地的幫派和軍營中發展了一圈外圍勢力,這些人,都是不甘於朝廷所治的現狀,有些義氣敢於擔當的漢子。這些人馬留下來,長遠來看也是為了今後綠林軍打入城中做內應。這些人並不曉得他們為之賣命的是綠林軍,而是假托在一個叫“八門”的幫派下,這八門的幫主就是地下黨的主幹——“九王爺”的副手仇平靖,而這裏麵分別設置了四個舵主“軍農工商”各行占一舵。“八門”打出的旗號,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勾連一氣,救死扶傷。而掌握軍舵的不是別人,正是這王慶。
若說王慶這人,還需從他祖上說起,他父親王砉,是東京大富戶,專一打點衙門,唆結訟,放刁把濫,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讓他些個。王砉的妻子當年懷孕彌月,王砉忽然夢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獅獸突入,將虎銜去。王砉覺來,老婆便產王慶。那王慶從小浮浪,到十六七歲,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讀書,專好鬥瞈走馬,使槍輪棒。那王砉夫妻兩口兒,單單養得王慶一個,十分愛恤,自來護短,嬌生慣養,到得長大,如何拘管得了。王砉夫婦,也有時訓誨他。王慶逆性發作,將父母詈罵,王砉無可奈何,隻得由他胡來。過了六七年,把個家產折騰的七零八落,單靠著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個副排軍。一有錢鈔在手,三兄四弟,終日大酒大肉,若是有些不如意時,也拽出拳頭便打,所以眾人又懼怕他,又喜歡他。在軍中有不小威名,很多將士服他,隻要他一吆喝,都願意聽他的去做。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張青等人才在反複思考之下將之納入了“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