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轉寒,天啟是個水國,皇城依傍在水上,天冷的時候,濕寒之氣越重,常常能凍得人寸步難行。
夏笙花窩在床上,非常地不願意起床,她本以為漠北冷,可是忘了,天啟的濕冷更是要人老命。
留在皇城裏麵好也不好,好在她不用上朝,清閑得很,不好在她懶散了不少。
成親之後,人就漸漸地變了不少,夏笙花自然是知道的,但還是有些驚訝於自己的變化。
嚴紫陌坐在床邊,手裏拿著一碗燉湯,用調羹攪了攪,做勢要喂她喝。
“阿陌,能不能不喝?”夏笙花麵有難色,她雖然不介意吃點滋補的東西,但是成親之後,每天長公主勻過來的廚娘都要給她做三頓,一天三頓地進補,她沒流鼻血已是萬幸,天一冷下來,人又想縮著不動,這樣下去,等開春了必然是要落得個胖若兩人的下場了。
夫君如此天人之姿,她要是再變胖了,那可真是更加配不上他了,想到這樣的後果,夏笙花便趕緊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急吼吼地去拿自己的衣服,嚴紫陌見狀,將她攔住,扯過被子蓋好,“外麵這麼冷,你起來作甚?”
夏笙花幹笑,“我又沒生病,賴了這麼久的床,也該起來了。”
嚴紫陌笑著搖搖頭,“好吧,這湯等你起來自己喝吧。”
夏笙花猶豫了一會兒,仰頭又躺回去,“我再躺會兒吧。”
對於將軍大人這樣的無賴行徑,嚴紫陌真可謂是哭笑不得,隻好將她稍稍扶起來,拿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全身上下隻露出一個腦袋來,真是恨不得連腦袋都不要露出來的密不透風包法,夏笙花甘願四體不勤躺在被窩裏接受夫君大人的伺候,這是所有其他人都不能享受到的享受,她自己起來喝跟這根本沒得比啊!
嚴紫陌一勺一勺,將在夏笙花看來比中藥還要恐怖的補品慢慢喂到她嘴裏,原本她自己喝,一口悶就得了,但換成嚴紫陌這樣的喂法,真是生生地把受罪時間無限拉長。
夏大將軍就這樣痛並快樂地受罪,心裏還樂滋滋的。
房間裏因為燃著炭火,所以開了半扇窗戶,夏笙花喝補品的當兒,外麵的天上開始飄起了雪花,並且越來越大。
夢兒與珠翠並坐在回廊底下繡著冬天用的手爐和帽子,小思拿著掃帚掃了幾下地,便抬頭看著外麵的茫茫大雪出神,此時的新府,尚且因為沒有人而顯得寂寥,庭院內幾人高的月桂樹很快披上一層白霜,世界逐漸被白雪覆蓋,步入靜謐之中。
“師爺,你還天天跟這豹崽子睡一塊兒,晚上不尿床嗎?”羅參軍包了一身麂皮的襖子,本來就是個壯漢,這樣裏三層外三層一包,活脫脫就是一個鐵塔,他搓著手嗬著白氣問道。
胡軍師優哉遊哉地摸摸懷裏豹子的腦袋,這小豹子一身白皮灰斑,縮在他懷裏還真像是隻大貓一樣,因為剛喝完奶,此時正打著哈欠在他懷裏瞌睡。“雪豹通靈,錯事幹過一樁就夠了,再犯,我就把它扔出去。”
“那你也不怕它咬你?”
“怕了還怎麼養這東西?”胡軍師睜開眼睛瞪著他道。
帳外的西北風吹得呼呼作響,因為下雪的緣故,今天沒有練兵,後廚忙著宰羊煮湯,羊肉的香味飄滿了整個營帳,爐上烤著的鹿肉滋滋作響,香得能讓人活活把舌頭給吞下去。
羅參軍緊趕慢趕地拿筷子去翻肉,鹿肉上隻添了點簡單的香料和粗鹽,卻美味得讓人欲罷不能,所以每年秋冬季的時候都按捺不住要出去打獵,就是為得這一天啊!
把滾燙的鹿肉塞進嘴裏,燙得直咧嘴,羅參軍吃得過癮,胡軍師卻沒有半點動靜,他連著吃了好幾片,又喝下兩杯夏笙花七年前落雪時埋下的梅花釀,這才有空去問他,“師爺,你怎麼不吃啊?”
“外麵山雨欲來,你倒還有心思在這裏吃鹿肉。”胡軍師眯著眼睛斥道,語氣卻也不見多麼抱怨,順順懷裏豹崽子的毛,“你幫我烤著,要是吃完了,等將軍回來,告訴她七年的陳釀被你偷出來喝了,非賞你老虎凳坐不可。”
正在喝酒的羅參軍聞言,嗆得酒水全進鼻子裏麵,辣成了一條狗似地哀嚎半天,胡軍師這才慢悠悠地去夾考好的鹿肉,也不管他的死活。
營帳外,忽然有人衝了進來。
羅參軍正把酒水擦掉,剛要嗬斥,眼睛忽然之間瞪大,“怎麼回事!”
沈懿扶著傷員話不多說,將人抱到裏間的床上,將人放下了,這才沉聲道,“敵軍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