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笙花獨自在水麵上漂泊了好一會兒,她身體因為長時間泡在冰冷的水裏,已經僵硬得動彈不得,隻能隨著水流泊到淺灘,緩了好久,才算是緩了過來。
耶律般還是沒有蹤影,她獨自坐在水邊,看著因為晨曦而波光粼粼的水麵,久久不願離去。
她當時已經昏迷了,不知道耶律般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腦子有些昏昏沉沉地,模模糊糊,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樣發呆一樣地坐著,直到日上中天,有山中人家的女子來水邊洗衣服,才發現了呆若木雞的夏笙花。
她被人圍起來,帶到村長麵前,昏迷之中,她順著河流飄過了地界,回到了天啟,但看著眼前熟悉的衣著言談,她卻有些不能自已,“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男的?”
這樣問了好多遍,鄉下人雖然見識不多,卻還是能從夏笙花的言行裏看出來,她八成是在找人,至於為什麼,或許是她跟人家私奔,或許是那男的欠她錢,反正是人家的私事兒,也不好多問,於是不管夏笙花問什麼,都是搖頭。
夏笙花到處問完未果,還是不死心,她不信耶律般會被捉回去,但也不願意相信耶律般會死,比起後者,她倒是更願意相信前者。
村長見她衣衫襤褸,雖是回紇的著裝,卻是天啟人的長相,想她可能是什麼逃奴也說不定,就幹脆收留她一夜,第二天叫她帶著倆填肚子的黑饃去縣城想辦法落個戶。
夏笙花一言不發地上了路,卻隻是去縣衙報了個名字,就匆匆回到了上岸的那條河邊,繼續呆坐著。
她很亂很亂。
胡桐跟著展信感到的時候,夏笙花一臉迷茫地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整個人,不管是外表還是神情,都可以用一個詞概括。
蒼白。
“將軍!末將來遲了!”展信見夏笙花獨自坐在那兒,趕忙上前下跪雙手抱拳道。
胡桐將一雙手揣袖子裏,默默地看著她,“將軍可是有心事?”不難看出,她失蹤的這段時間,一定吃過不少的苦頭。
她比三伏離開的時候看上去瘦了太多,讓他懷疑夏笙花現在已經沒有重量了,隻是一個孤魂野鬼。
夏笙花聞言,沒有回頭,還是看著水麵,“我不知道……”
胡桐蹙眉,“百萬大軍等你統帥,你現在連自己心裏有什麼心事都不知道,你難道是想甩手不幹了嗎?”
夏笙花抱緊自己的膝蓋,縮得更小了。
胡桐見狀,氣不打一處來,手指著夏笙花的背影就破口大罵道,“你這沒出息的蠢貨!你不打誰他媽求著你打?你這樣對著水麵,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慫樣兒!你不幹,有的是人要幹!”
“你罵也沒用,我現在是不會回去的。”夏笙花淡淡道,她曾經也紈絝過,但在漠北,做到將軍這樣的高位上,敢這樣臭罵她的人,隻有胡桐一個。
她迷茫的時候,胡桐會將她罵醒,她痛苦的時候,胡桐會打得她無暇多顧,在他的指引下,夏笙花挺過了多少難關。但是這一次,她覺得,可能沒有用了吧。
“你到底在想什麼破事?現在大戰在即,由不得你兒女情長啊!”
“可我是個人,我也有感情,我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管,不然,我也不會當你們的將軍了吧?”夏笙花道。
胡桐瞪著夏笙花的背影,那氣憤和痛恨的樣子,讓展信以為他會把夏笙花活活撕開,“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
“我要好好靜靜。”夏笙花道。
胡桐不怒反笑,拂袖離去。
這之後的兩天,再沒有人來打擾她,夏笙花獨自坐在水邊,不知道是在發什麼呆,不吃不喝,好像根本不會餓一樣。
山村裏的人知道夏笙花身份顯赫之後,出於天生的畏懼,根本不敢跟她說話,但是這小小的山村,衣食住行用的水就是那條河水,夏笙花一個人獨自占了一個河岸,真是叫人鬱悶。
於是就出現了,夏笙花獨自坐在一個岸邊,看上去各種空虛寂寞冷,而另一邊的水岸上人滿為患。
這奇怪的現象也沒有持續多久。
第三天的早上,村中撈魚的小子拖到沉甸甸的東西,以為是撈到大魚了,歡天喜地拖上來,卻發現是一個死人。
那個死人,穿著怪異,頭上有兩排小辮子,雖然已經被水泡得臃腫了,卻也不難看出生前是何等的英俊。
這個死人,正是自入水之後,便失去蹤跡的耶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