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秦琴心事(2 / 3)

宋昱輕輕扶正被她拍歪的眼鏡,靜靜道:“我隻是想告訴你,生命很可貴。”

她揚聲狠狠打斷他:“我比你更清楚我的命有多寶貴!”她突然像個孩子般嚶嚶哭起來,“我連A市的跨江大橋都沒走過,我怎麼可能想死?!”

宋昱微垂著眼睛,深邃的眸子裏閃爍著讓人看不透的光。

許久後,他微不可聞道:“我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有學會遊泳。”

3

原以為自那次事件後,羅濤會加大對她的防護,卻沒想到,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被帶到一間更寬敞的房間,甚至連以往害怕她自殺所撤離的鏡子,也出現在了房間裏。

秦琴多多少少猜得到,裏麵有宋昱的功勞,但她依舊沒辦法對他和顏悅色,在他麵前,她甚至連戲都懶得演。

在每天與他相處的那兩個小時裏,秦琴不是睡覺就是看書,企圖對他實施冷暴力。而他,也不會故意引她說話,隻是在一邊安安靜靜地辦公,時間一到便走,甚至不多看她一眼。

秦琴知道,在這所大得離譜的精神病院裏,住著一百來名精神病患者,有將近一半是患有狂躁症的病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中越來越焦急。看到一旁安靜的宋昱時,那股邪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

她啪的一聲在他對麵坐下,手撐著下巴,笑得極甜:“宋先生,你抽煙嗎?”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每次你想打壞主意時就笑得特別假?”宋昱的眼神壓根沒離開過手中的文件。

秦琴被他的話噎了一下,卻依舊笑眯眯道:“我煙癮犯了,不知道能不能讓人給我支煙?”

他似乎有些驚詫,蹙眉抬眼看她:“你什麼時候學會吸煙了?”

“你到底給不給?又死不了人,囉唆死了!”她火大地拍桌。

他冷冽的雙眸透過金絲邊鏡框射向她,久久不說話,那雙似乎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幾乎要讓她繳械投降。

他看了看腕表,然後整理好自己的文件走出門,臨走前他轉頭對她說:“女孩子不要抽煙。對身體不好。”

秦琴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拍了拍因為那雙過於凜冽的眼睛而心跳加速的胸口。

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那雙眼睛……

到底是為什麼?

雖然宋昱對她吸煙的事並不讚同,卻還是遣人送了一支煙給她。

下午兩點,在眾人仍舊午休的時候,秦琴的療養間和後花園起了火。

彼時秦琴穿著衣服浸泡在裝滿水的浴缸裏,看到火勢大到一時半會兒滅不了的地步時,她貓著腰朝窗外大叫:“起火了!快滅火!!!”

一瞬間,整個療養院驚醒過來,在看到衝天的火焰後,工作人員全部被遣去救火。那些身患狂躁病的患者,沒了看守人員後,一下子像出籠的野獸般,衝出控製室對外邊的物品大肆破壞。

現場幾乎失去了控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秦琴的房間受熱嚴重,幾乎全被濃煙覆蓋,她找不到鞋子,隻能赤腳趁亂衝出去。火辣辣的地板燙傷她的腳板,傳來鑽心的疼痛。

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或是去救火或是鎮壓趁亂發狂的患者,沒有人注意到她。秦琴提著濕漉漉的衣裙毫無方向地往院外衝。

她的心跳得很快,隱約中除了害怕被抓回的恐懼外,更多的是越積越久的期盼和喜悅。

她穿過走廊,穿過療養院的大門,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穿過外邊繽紛的世界。她不知疲憊毫無目的地狂奔著,忽略了身上依舊潮濕的衣物,忽視了腳底的劇痛。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她氣喘籲籲地帶著興奮審視這個她離開許久的世界時,她才發現,這個世界之大,根本就沒有她能去的地方。

像火熱的鐵塊被澆了盆冷水,甚至連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她沒有錢,沒有任何能證實自己身份的證件,她連自己好友的電話都記不得。她什麼也沒有。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隻覺渾身冰涼。

路人像看瘋子一般看向她。她想向他們求救,可還未開口,他們已經退避三舍。

“哈哈。”她輕聲笑起來。

原以為出來後便能扳倒羅濤,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

等宋昱找到她時,她蹲在跨江大橋的路口旁一動不動,她將頭埋在雙膝間,染血的雙足看起來觸目驚心。

她看起來很狼狽,散落的頭發,髒亂的衣裙,宋昱隻覺心中一疼,他在她跟前蹲下,輕柔地撫上她的頭頂,柔聲問:“為什麼要逃,老老實實嫁給羅濤不好嗎?”

秦琴緩緩抬頭,目光呆滯地看向他:“為什麼你們個個都幫著他?他根本就不是好人,他娶我不過是想侵吞我們秦家的家產,他還故意把我送進療養院,爺爺現在又病了,把秦家的家產交給他打理,沒有人相信我,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秦家的產業被他侵吞?我做不到。”

她沒說他是誰,宋昱卻知道她指的是誰。

她不甘地流淚:“五歲的時候他便說要娶我,後來他被羅爺爺送出國,我二十年不見他,卻一直在等著他回來娶我,可等他回來我才知道,那是他早已計劃好的陰謀!”她突然朝他跪下,雙手倔強地拉著他的袖子,“宋昱,我求求你,你幫幫我!”

宋昱瞳孔一縮,他抓著她胳膊的手幾乎要陷進她的肉裏。他一把拉起她,抱她入懷,然後在她耳邊狠聲道:“你要記住,你是秦家的大小姐,沒有人能泯滅你的自尊!我不行,羅濤更不行!”

秦琴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他身後突如其來的幾輛本田車給驚住了。從車上走下幾名保鏢模樣的男子,她一眼便認出那是時常跟在羅濤身邊的人。

她渾身顫抖起來,仿佛又看到了那暗無天日的日子。她本能地想跑,卻被一旁的宋昱抓住。

“再忍忍。”他輕聲說。

秦琴一愣,他加大了抓著她手的力度,似乎在給她力量一般,她怔怔地扭頭看向他。他的眉眼清冷,卻多了幾絲溫情。奇異地,她恐懼不安的心被他這三個字安撫下來。

宋昱將她抱起來放進了車裏。

關好門後,有人對他說:“宋先生,我們少爺很感謝你幫忙找回秦小姐,想見一見你。”

4

她被帶回了羅家,再次住進一所華麗的牢籠,隨同她一起的,還有宋昱。他成了她的專職心理醫生。

相比在外麵時的囂張跋扈,回到羅家的秦琴沉靜下來,他能感覺到她明顯的轉變。

她不再挑釁他,甚至處處依賴他,似乎將他當作了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每天都會給她那雙受傷嚴重的腳上藥。她看著他頭頂的旋兒,笑著問他:“我一直沒弄明白,你為什麼要堅持給我上藥,我自己來就好。”

他動作仔細而溫柔,最重要的是,他很認真——仿佛全世界,再也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這份柔情,沒有女人能抵擋得了,更不用說她了。

他淡淡地回道:“你不認真,肯定要留下疤痕的。”

秦琴一愣,心就此漏了一拍,她怔怔地捂著胸口就勢仰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像小孩子般哇哇大叫:“怎麼辦怎麼辦?”

宋昱不著痕跡地抿嘴一笑:“怎麼?遇到開心的事了?”

她坐起身對他撒嬌:“你對我太好了,我無以回報,能不能以身相許?”

一開心就喜歡在床上滾來滾去是她從小的一個習慣,沒想到他能注意到,她的心開始熱起來。

他看著她不說話,眼神溫柔。

秦琴直盯著他,不知為何,她覺得心中喜悅,像一股泉水,汩汩湧上來。她向他敞開雙手,嘴邊噙著笑:“能請我跳支舞嗎?”

他的話裏帶了一絲笑意,卻還是搖頭:“你的傷還沒好全。”

“沒關係,我踩在你的腳上,你帶我。”她頓了一下,“就跳《Close to me》。”

他終於笑出聲來,眼角處泛起一條淺淺的細紋,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溺斃在他溫柔的眼神裏。

原來,這樣的男人溫柔起來,就像致命的招式般,讓人來不及做抵禦。又或者,沒有人抵禦得了。

他左手攬著她的腰,右手握著她細長如蔥的手指,帶著她輕輕地移動舞步。他們靠得很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不由自主地仰頭看著他的臉,他有細長的眉眼,淡淡的薄唇,以及高挺的鼻子。然後她抱住了他,修長的胳膊繞過他的背脊,鉤著他的脖子。

他們的呼吸混在一起,她能感覺自己怦怦直跳的心。空氣旖旎起來。終於,她忍痛踮起腳親吻了他的唇。

這一次,她心甘情願。他隻猶豫一下,便抱緊了她。

他將她放到雪白的床上,炙熱的身軀緊貼著她的,她的手心密密麻麻地滲著汗水,黏膩卻讓人舍不得放開。

看著她迷蒙卻亮晶晶的雙眼,他忽然瘋狂地吻向她雪白的玉頸,搏動的脈搏在他唇下瑟瑟發抖。好似跳動的心髒,鮮活卻帶著讓人小心翼翼的脆弱。她修長滑膩的雙手圍上他的脖子,好似蔓藤般,扭轉糾纏,不死不休。

那天宋昱離開前,對她說了一句話。他說等我。然後,自此之後,她沒再見過他。

其實對於宋昱,連秦琴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喜歡多一些還是算計多一些。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她就覺得,這個男人不會傷害自己——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明明清楚,他是羅濤請來的人,是絕對不可能站在她這一邊的。

秦琴的身體在宋昱離開一個月後有了變化,她見不得肥膩的東西,看到便會衝到廁所大吐一番,她開始喜歡吃酸的水果,一天吃上五六個也不見牙酸。

她的變化太明顯,便是羅濤,也帶著一副似笑非笑的麵容看她。

幾天後,宋昱終於出現。她激動地撲過去抱住他訴說自己的不安:“宋昱,怎麼辦?我可能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