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始終睡不著,房間裏靜的可怕,她費力的打開台燈。
燈光像一層薄薄的明紗一樣灑在他熟睡的臉上
“我就是喜歡他的臉,你看他的眼睛,秋水一樣的沉靜,你看他的眉毛,透著股英氣,你看他的睫毛多長,你看他的鼻子,又高又挺,像山脈一樣……”
透過這昏暗的燈光,她似乎聽見了那個還略顯稚嫩的聲音。
那年的陸婉19歲,以為愛可以戰勝一切,以為愛就是一切。
她伸出手,冰涼的指尖在他好看的臉上慢慢摩挲,然後安然的閉上眼睛,仿佛,他還是記憶中的沈若書。
雖然冷漠,她卻……始終喜歡的沈若書。
那是少女式的喜歡,瘋狂而固執。
如今他的鼻子依舊高挺,他的嘴巴依舊性感,他的眉毛依舊英氣逼人……
她的喜歡,卻煙消雲散……
房間裏似乎隻剩下了他清淺的呼吸聲,還有她細細的啜泣聲。
第二天沈若書醒來就看見陸婉一個人站在陽台上,隻穿了一件睡袍,孤零零的看著遠處的天空,晨風把她寬大的衣袖吹的飛飛揚揚,白色的窗簾時不時的劃在身上,一片安靜的白色中,她的背影顯得孤單而悲傷,她赤著腳,頭發被風吹的淩亂,空氣濕潤,漂浮著春天特有的芬芳。
她好像很冷,脖子瑟縮著,背佝僂著。
沈若書緩緩的走過去,還沒等自己明白過來,就做了一件讓他覺得很丟臉的事情。
他從後麵抱住了她,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裏。他實際上很討厭這種明了的兒女情長,他覺得很多事情隻要做了,不用說她也是明白的。
她沒有動彈,任由他抱著,任由他親吻自己的臉頰,脖頸,耳垂,頭發……一寸一寸,像是神聖的膜拜。
他想象不出現在的自己是個什麼樣子,有些排斥,可是難以抑製,風依舊輕輕吹著,她臉色蒼白,身子瘦弱,表情悲傷,有一瞬間,他甚至害怕,她就這麼飛走了。
那次醫生說,她懷孕一個月了。但是因為槍傷過度驚嚇,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作為一個男人,他希望這個孩子,走的越早越好,越幹淨越好,像沒有來過一樣更好。
可是,又害怕她傷心。
好在,向來粗枝大葉的她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懷孕。
醫生還說,頭胎的話,最好要。流產對身體傷害很大。
因為這個事情,他冥思苦想了一整夜,最後,狠了狠心,決定自個往自個頭上扣個綠帽子。
這個孩子,他不管不問,能活下來是他的命,活不下來……也和他沒關係。
可這孩子懂事,知道自個生下來怕是也不能得他好臉,自己乖乖的走了。
那天在衛生間,看見她內褲上的那一團暗紅的血……
女人懷孕的時候,是沒有那個的。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官方的話說是有些木然,坦白的說是……開心。
他怕被她看出什麼端倪,也不能帶她去看醫生,隻能偷偷的谘詢,醫生的回答很官方
“極大的可能是流產,但不排除其他特殊情況。”
他輕鬆的道了謝謝。
因為他知道,越是經驗老道的醫生,越是不會說肯定的話。
他相信,發生在陸婉身上的不是特殊情況。
流產對身體是很有傷害的,醫生的話還清清楚楚的印刻在他腦子裏。
為此,他還親自擬定了食譜,讓劉媽按照上麵的天天做給她吃。
隻是,她吃的極少。
時不時的還會說句話來寒磣人。
他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了,也不跟她一般計較。
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大度的無恥。
昨天,司機說是去了婦科。
他的心登時咯噔一下,果不其然,一回來她的臉就不大對頭。
也不說話,隻是沉默。
看樣子,她八成是知道了。
他想。
他不知道失去自己的孩子是什麼感覺,可是他知道失去至親的人的那種感覺,如同天地俱滅一般。
他不知如何安慰她,事實上……也許他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讓她知道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並沒有好處,她那麼小心眼的人,說不定到時候又會七想八想的。
可是,看她那難受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說
“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們兩個的孩子。
可是,她說什麼?她說寧願要個野種也不要自己的孩子。
那句話,如同一把尖刀一樣刺在他的心坎上。
當時恨不得一下砍了她,可是現在抱她在懷裏,竟然所有的都忘記了,至少,似乎淡忘了。
他強迫自己淡忘了許多事情,淡忘了她姓陸,淡忘了當年父母突然雙雙離世帶給他的痛苦,淡忘了一個人混日子的悲傷,淡忘了那一身已經忘記怎麼來的傷痕。
並不是說他自己有多偉大,多寬宏大量,他隻是不能忍受自己天天痛苦難過。
有了她,日子才會不難熬,僅此而已。
他的吻越來越熱烈,陸婉微微的曲著脖子,算不上躲閃,但多多少少的有些厭惡。
隻是麵色依舊很平靜,他就是討厭她這種表情,越發狠心的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這一口下去,他又想起了,那次衛宸出事時,她咬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