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會等你回來,我們會等你回來。”我們,是翟木木,翟水水,還有厲伯言。

一家子人,都在等他。

翟子雄強硬了一輩子,此刻也忍不住喉頭發酸。

“小曲,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的幸福下去。”說到這裏,說不下去了。

翟小曲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在監獄裏要勞改,父親的手,以前是拿筆的,掌心寬厚溫暖,而今粗糙了許多,指根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繭子。

那是常年勞作留下的印跡,翟小曲心酸無比,她那個心比天高的父親,如今卻好似已經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

翟子雄倒是覺得沒有什麼,監獄裏的生活縱然單調乏味,但是,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

她知道父親是沒錯的,可是這其中的貓膩確實怎麼也解釋不清楚的,

翟子雄又跟溫老爺子說了幾句話,托他替自己照看女兒,溫老爺子自然滿口答應,還說,都是老朋友,別說髒話和諧見外的話。翟子雄略感欣慰,然後,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從頭到尾都特別鎮定的厲伯言,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小曲跟著他,他是放心的,還好,有厲伯言。他走到厲伯言麵前,鄭重地道:“伯言,我的小曲就交給你了。”

厲伯言安靜地站著,身姿挺拔如鬆,與翟子雄對視了一會,仍然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但語氣裏更多了幾分堅定。

“我會的,您放心。”沒有什麼長篇大論,隻有這麼淡淡的幾個字,卻格外讓人心安。

厲伯言冷臉的樣子讓翟子雄笑了笑,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說了幾句話,厲伯言眼眸瞬間微微睜大了一些。

翟子雄又跟兩個外孫告別,若說剛才還可以控製,見到這兩個冰雪可愛的孩子,翟子雄真的覺得自己的腳步重於千斤。

倘若當初沒有犯錯,此刻,應當可以與兩個小寶貝日夜相處。現在想什麼都多餘了。

翟子雄強顏歡笑,一個抱了一會,然後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跟著便衣獄警走出了辦公室。翟小曲情不自禁的追了幾步,被厲伯言拉住。

“爸……”翟小曲喃喃道,掙紮了起來。

翟子雄已經走到了門口,隻要拐彎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頓了頓腳步,翟小曲以為他會回頭,可是兩秒鍾後,他卻沒有回頭,而是毅然離去。

隨著翟子雄身影的消失,翟小曲覺得自己心裏好像空了一塊,以前沒見到也就罷了,見了之後卻越發舍不得。心裏空落落的,渾身的力氣好似被抽走了,她腳下一軟,若不是厲伯言扶著她,隻怕已經軟到地上了。

“不要難過。”厲伯言強健的雙手環繞著她的肩膀,聞著她鬢發間的洗發水味道,輕聲道。

翟小曲低著頭,一言不發,呆呆的盯著地麵,仿佛這樣才能夠減少自己的傷感。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崩潰起來,眼眶猩紅的落下淚來。

厲伯言看的心裏五味陳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別哭了,別傷心,以後還有機會。我會想辦法盡快把他保釋出來的,一定會有辦法。”

可是如果有,早就在這六年之間出來了。

翟小曲明白這個到底,可是也沒有說出來,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現在已經快下去了,翟小曲和溫老爺子分別之後就一直和厲伯言在一起。

這個下午,翟小曲情緒一直很低落,厲伯言提前下了班,帶著她和兩個孩子回家。車裏格外安靜,木木和水水都是特別聰明的孩子,知道翟小曲心情不好,都安安靜靜的坐著,不去鬧她。

甚至翟水水在見到自己最喜歡的肯德基的時候,隻是默默地靠著車窗看了一會,沒有吵著要吃。

厲伯言安靜的開車,偶爾會側頭看一眼翟小曲,她蜷縮在副駕駛座上,身影纖弱瘦小,看著有點可憐。厲伯言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了,不住側頭去看她,翟小曲一無所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車子緩緩向前駛去,翟小曲朦朧間睡了過去,睜開眼睛,車子已經停了,一張極其俊美的臉在眼前放大,清晰的可以數清厲伯言的睫毛。

長卷的睫毛濃密的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簡直比她的還要長。

見她醒過來,厲伯言往後退去,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若無其事,神色淡然地道:“醒了?”

翟小曲還有些茫然,她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裏全是她小時候的事情,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父親那時候還沒做到那麼高的官,有很多時間陪自己和媽媽,後來夢境一轉,母親沒了,父親也坐牢了。隻剩了她一個人,她被人誤解,被人陷害,咬著牙艱難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