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好大，整個世界，一片灰朦。
鮮血混著雨水在石板路上流淌著，一具具屍體堆滿了街道，在大雨中被洗淨。除去雨聲，齊襤城簡直是萬籟俱靜，靜得像是人間地獄般令人恐懼。大雨前夕，這個都城還那麼的熱鬧非凡，到處都是叫賣聲和雜技表演者的吆喝聲，仿佛像是一場夢，那繁榮景象轉眼既逝，最後變成血流成河、無數屍體交疊的地方。
一轉眼，這場滂沱大雨一下就是一個星期，遠遠觀看，齊襤城像是一座荒廢許久的廢池，這讓曾經誇讚過它的繁榮熱鬧的人不禁感歎，“世間萬物的變幻莫測總是令人稱奇，就像楚王攻破齊襤城，接著一日之內出動所有的軍隊屠了這座繁榮的都城一樣”。因為沒有人會願意相信，楚王這樣的明君會屠廢這座經濟繁榮的城市。
齊襤城的周邊是威聳的高山小丘，那些算不上最高也不是最低的山丘像是保護屏一樣團團圍住整個都城，雖然它可以為這座城擊退自然帶來的風沙和熱氣流，但卻擊退不了楚王那一支支通過艱苦訓練出來的軍隊。包圍了三個月不到，隻用了一日便屠洗了整個都城，若不是大雨，也許楚王此時已經把這座城打理得井井有條，包讓人聞不出一點血的腥味。
趴在用石頭切成的小土堡裏，一個麵容絞好的女子感歎萬千地望著眼簾下的都城，看著看著，竟莫名地竊笑起來，“等楚王的人一走，咱們幹脆就把這座城打掃打掃，住這裏得了”
“真的嗎？”，一直卷縮在她旁邊的小女孩約十一二歲，她鎖著眉頭看著朦朧中的齊襤城，“姐姐，為什麼我們要躲在這裏看楚王屠城啊！好恐怖”。從楚王準備屠城的那天，她們就切好了這座小堡，幹糧也帶齊了，做這麼多辛苦的事難道就為了瞧這讓人心驚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事兒？
“這是很難觀賞到的一出戲，一生難有的！”，女子說這話時語氣愉悅，把人命輕描淡寫地就這樣用‘一出戲’一詞帶過，仿佛她在看的，真的是一出戲。
“戲？可是死了很多人啊！”，小女孩不解姐姐為何這樣說，默默地看著她微笑的側臉，這個姐姐在想什麼，她真的不知道。
“有時候人麵對人生的時候，就要像麵對一出戲一樣，你隻能談論這出戲好或不好，而不能把自己投身進去”
小女孩偏偏腦袋，完全不懂，“投身進去又會怎樣？”
女子不知何時從何處抓來一條蚯蚓，“就像這樣……”，她拖長尾音，在小女孩眼前扯掉蚯蚓小小的一截，受到攻擊的蚯蚓極力地晃動被扯掉的尾部，小小的身軀被拿捏在女子的手中。小女孩徒然瞪大雙眼，胃裏此時正激烈地打著架。
“這樣隻是一點點痛苦而已，因為它隻是失去了一小截，看——”，女子拿著蚯蚓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小女孩一聳身，感覺全身的雞皮疙瘩掉得滿地都是。
“真正的痛苦呢要慢慢來”，女子接著說，“隻有慢慢的折磨才是讓人最痛苦的”，她說著又扯掉了蚯蚓一截，小女孩頓時捂住嘴，“姐姐——別說了”
女子看了看她，有些不悅，“你這樣會不成大器的，而且活著你就必須這樣，你不這樣別人就會這樣，所以你要在別人沒這樣之前你就要這樣，隻有這樣你才能保護自己，所以現在你必須要學會這樣——做”，說完又扯掉了一截蚯蚓，“明白了嗎？”
小女孩惡心中又攙夾無數個‘這樣’這個詞，腦海裏來來回回就是這樣、不這樣、要這樣、必須這樣——為了停止姐姐這完全讓她理解不來的行為，隻有欺騙性地點點頭。
女子很清楚小女孩是騙自己的，但還是笑笑把蚯蚓扔掉，“好吧，我們也該走了，就算躲在這石堡裏麵，還是淋得全身都濕淋淋的”，說著拿著劍爬出石堡。
“可外麵的雨還沒停，你不是說等雨停了再走嗎？”，小女孩依然趴著，問。
“幹糧沒了。趴在這地方整個人都快瘋了，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停”，女子站在雨中，伸手擋在額頭，避免自己的臉被淋濕，雖然已經被淋濕了。小女孩也隨著爬出石堡，躲在女子身後，跟著她一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