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那個什麼鬆山派又要開始招弟子了吧？”
簡單的茶棚裏，一名中年男子一腿跨在長凳上，一手捧著碗熱茶說道。
從他那身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上看，就知道他隻是個普通的小老百姓，過著不太寬裕的生活。
在他的對麵，一名留著唏噓胡渣子的屠夫皺起眉頭，滿是油脂的粗手抓過一枚白麵饅頭，張口就咬掉了半個，嚼得吱吱有聲，但就是沒回中年男子的問話。
“怎麼？還沒湊齊啊？”
“別提了！最近不是那個什麼什麼鶴老人開了個什麼閣嘛，說什麼素食吃了對人好，搞得現在整個魯國都流行吃素，肉都沒人吃，這生意都沒法做了！幹！”
屠夫半鬱悶半火大地丟開小半口饅頭，額頭上的皺紋擰巴得更嚴重了。
“哎…這世道，不好過啊……”
中年男子聽完屠夫的抱怨聲，搖頭歎了口氣，擠著眉頭猶豫了片刻，伸手往懷裏搜刮了幾下，摸出小半錠銀錢，塞到屠夫的手上。
“老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家閨女還等著上學堂呐！”
屠夫原本還生著暗火，獨自生著悶氣，突然間手頭上就多了塊銀子，隻看了一眼，就連忙要塞回老張手裏去。
他可知道，這錢可是人家老張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省下來的，為的就是能讓閨女讀點書，將來能嫁戶好人家。
“女孩子家家的，上不上學堂就都那樣！”
嘴上是這麼說，但老張心裏還是舍不得，畢竟這可是關乎女兒一輩子的大事，他自己苦點沒事，就是舍不得苦了女兒。
“男孩子就該去練點武，將來好出去闖點名堂回來！小青那丫頭…晚點再讀也沒事，等你家鐵蛋混出人樣了，幫忙找個好人家就是了！”
老張用力甩甩手，甩掉自己心裏的那些不舍，拿起茶碗一口悶了下去。
他和屠夫倆兄弟窩囊了二十多年，一直覺得就是因為當年沒被鬆山派看中，現在才活得這麼不痛快，所以這一次，他們說什麼也要送個孩子進去練點武，讓孩子活出點人樣來。
“老張，廢話不多說！要是我家鐵蛋活出點人樣，他不給你家丫頭找戶好人家，我…我非剁了他不可！”
屠夫大男人一輩子，這時候老淚也忍不住在眼睛裏打著轉，同是難兄難弟，才更能知道對方能掏出的那點銀子，肯定是僅有的那些。
“哎，不說了！趕緊回家去給鐵蛋收拾收拾，再過兩天時間就過了！”
老張說著，又從幹癟的小布袋中扣出幾片銅板，高聲說道，“老板，好多錢？”
“哎，來啦…老張，你這一共是三個銅板！”老板殷勤地上前說道。
“真是，才一壺茶幾個饅頭……”
聽著兩個大男人被生活逼出來的抱怨聲，雲閑一臉平靜地向前走去，他的身上，正穿著他剛從別人晾衣竿上借來的衣服，雖然穿起來不太合身，但總比光著身子要好。
“鬆山派，聽起來就像是個練武的地方，一般這種地方，都會打著收徒的名義招些免費的勞動力，現在倒是挺適合我的。”
雲閑喃喃著說道，決定到這個鬆山派去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在他想來，隻要能提供免費的勞動力給他們，對方就不會太在意他到底是什麼來曆。
如此一來，正好解決了他身份不明，但卻需要一個落腳點的問題。
“咦？兄弟！你也是一個人啊？是不是想去那個鬆山派來著？”
雲閑身後，一名七八歲的男孩突然竄到雲閑身旁，自來熟地向雲閑打起了招呼。
這名男孩，雙眉不濃不淡，臉上沒有一處出彩的地方，若是丟到人群裏邊，怕是連親生父母都不好認出他，隻能悻悻地喊他名字，指望他自己站出來。
“有事？”
雲閑平淡地望了他一眼，臉上無波無瀾，沒有被嚇到的驚訝，也沒有被人主動貼上前的受寵若驚。
“沒有！這不是一個人趕路無聊嘛，想跟你結個伴！”
那男孩嬉皮笑臉地說道，但他的笑容，真心沒半點出眾的地方，“我叫劉小虎，你呢？”
“可以，我叫雲閑。”
雲閑應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他的走姿，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像個步伐沉穩的大將軍，一點都不帶有小孩子的稚氣，讓人看得就忍不住心驚，都覺得會是個少年老成的奇才。
“我說，你這人怎麼也不警惕我下！”
劉小虎半蹦半跳地趕到雲閑邊上，把手往雲閑肩上一搭，老氣橫秋地說道，“兄弟，第一回出門的吧？我跟你說，現在這世道，亂得很，早就人心不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