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頭發很長,一看就是女人的。裴景軒看著裴慕陽指端的發絲,又黑又直,幹淨通透,是程江南抱他的時候留下的。
“說到女人,對程江南,你了解多少?”裴景軒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裴慕陽興致不是很高:“挺多。家裏有一個弟弟,自己在上大學,挺窮的,每個月都得兼職,好像弟弟還有病吧。”他的語氣,哪裏像在談論自己的女朋友。
裴景軒雖然有些懷疑,到底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性格薄涼,又不喜把愛掛在嘴上,隻點了點頭,卻還是有些意外程江北的病。十六年前的程江北看起來挺健康的啊。
他想問得再詳細一些,終覺得向自己的弟弟打聽他的女朋友有些不妥,遂閉了嘴。
程江南做了一晚上的夢,夢見的竟是八歲時的自己和十一歲的景哥哥。他們一起坐在琴架前,彈奏著那首景哥哥在乞丐幫時所做的曲子。她邊彈邊看著景哥哥,景哥哥也看著她,唇角漾起了溫暖的笑意。
卻忽然,景哥哥變成了裴景軒,深情地看著她……
程江南是被羞醒的。坐起來摸著熱燙的臉,在心底狠狠地告誡自己:“景哥哥是景哥哥,他已經死了,所以跟裴景軒半點關係都沒有!清醒一點吧,程江南!”
做夢做得太多,起床後的她整個人懨懨的,有些不在狀態。她懶洋洋地下了樓,看到鄔梅梅站在教學樓前等著她。看到她,鄔梅梅腳上生風似地跑了過來,兩隻爪子已經握上了她的臂:“江南,你昨晚怎麼不接電話啊!你弟都找到學校來了。你根本不在琴室裏,他都快急瘋了,差點變成程鍾離。好在我機靈,說你在楊教授那裏接受特別指導,他才沒發作。”
程江南嚇得汗都滾了下來,抱著鄔梅梅又是一陣感激地道謝。鄔梅梅還想問,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鄔梅梅疑惑地接起,聽到對方的話後,咦了一聲,剛想說什麼,被對方打斷。片刻,她把書塞到了程江南手上:“我臨時有點兒事,你幫我占個座吧。”
程江南進了教室,臉仍蒼白著,有些精神不濟。這一次,不是因為夢,而是因為程江北。醫生說,程江北的病情並不穩定,任何的誘因都可以引發出潛伏的程鍾離,必須時時做好監控。
這樣的程江北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何時會炸出一個魔鬼來,使得她這幾年一直過得戰戰兢兢。連醫生都不知道,程鍾離什麼時候才會願意放棄這副身體,除了每個月定時去治療,沒有任何辦法。
想到治療,程江南又忍不住歎氣,心理醫生的收費是很貴的。如果失掉了工作,她的日子很快會捉襟見肘,而讓程江北知道現在已經不能從嬸嬸那兒拿到一分錢,所有的錢都要靠現掙,不知道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最終決定打電話去永夜,問一下還能不能在那裏上班。
程江南走神了一堂課,下課時,卻發現鄔梅梅並沒有來上課。隨著人流走出來,她邊走邊給永夜經理打電話,對麵,鄔梅梅像瘋了似地在走來走去,走來走去,看到她,跑過來,兩眼直放光:“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我見到了上次開除我們的那個人,他叫裴……”
“經理您好。”程江南給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未曾意識到她說了什麼,跟經理談起事來。當得到經理的肯定答複時,她開心地撲上去抱著鄔梅梅轉了個大圈,而後扭身跑去了琴房。
經理說,對方沒有投訴她,她可以回去上班。
因為課少,程江南把剩下的時間都耗在了琴房,連午飯都沒有吃。她鎖了門,設定了手機,隻許弟弟程江北一人的電話打進來。所以,鄔梅梅那滿腹的驚訝到底沒能進入她的耳朵。
直到下午五點鍾,程江南才匆匆出了校門,朝永夜酒吧而去。校門口,飛馳而過一輛騷包的摩托車,車上一男一女,女的抱著男人的腰,兩人關係親密。
程江南認識那輛車,是裴慕陽的。她向來知道裴慕陽風流,不過,還是第一次見他勾搭大學生。
“季雨瑤真是好運氣呢,釣上了那麼有錢的凱子。”旁側,走過藝術係的學生,正一臉羨慕地談論著季雨瑤。
程江南的臉因為季雨瑤三個字而微微變色,拳頭在一點一點縮緊。如果不是季雨瑤,她和程江北的生活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是不是真要應了她那句話:我要幸福地看著你們痛苦一輩子!
上天,到底不是公平的,所以才會一再地眷顧著季雨瑤吧,即使三年前的事情是那麼地不合常理,無法理喻,卻還是讓她如此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
裴景軒在看到程江南的那一刻,真想把她揪起來打一頓。他幾乎打爆了她的手機,結果一次都沒打通,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永夜,她果然坐在琴架前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