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程江南捏起了幾根指頭:“能不能幫我打通一下關節,把上次那個尋人節目播出去?”
“……”
裴景軒足足沉默了三分鍾。他沒想到,她還沒有放棄這件事。
“很……麻煩嗎?”她不太確定地問,眼裏慢慢染上了失望。
裴景軒沒有回答,而是過來看她:“程江南,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景哥哥好好地活著,你會怎樣?”
“怎麼可能?”程江南拒絕接受這個如果,“我親眼看到那些人把他殺死,這種可能性是不會存在的。”
“世界上的事情誰能預料,萬一他當時隻是缺了手或缺了腳,並沒有危及生命,而你並不知情呢?”
程江南眯起了眼,“我不敢想象他殘缺的樣子,他那麼完美,尤其他的手,不僅漂亮,還能彈出那麼美妙的音樂,如果缺了,還不等於要了他的命?”
“我也曾彈過琴,缺了手後不照樣好好生活?為什麼不往樂觀裏想想?”他想要勸住她。今晚,他想跟她攤牌,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展露出來。
“……”她卻無法做出回答。讓一個人殘疾地活在世上,有時比要了命更殘忍。
“告訴我,如果他隻是缺了手,你會怎麼樣?”裴景軒卻偏偏要逼她,甚至舉高了自己的右手,“就像我這樣。”
程江南被逼得臉都泛起了白,就算比賽時經曆了那麼多,次次被逼得無路可走,她都沒有此時來得壓抑。如果硬要假想景哥哥活著,隻是殘疾,所有的殘疾項目裏,她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手殘!
沒有了手,景哥哥一生鍾愛的彈奏該怎麼進行?
好久,她才勉強回應:“從來沒有想過,應該會崩潰吧,或者以死謝罪。”這是真話。
既而把他的右手壓了下去,“別再嚇我了,我還有一個得了人格分裂症的弟弟,如果我崩潰了或是死了,他會怎樣?估計又會受刺激,然後變成殺人狂,到那時該怎麼收場?”
是半開著玩笑答的,但頰上的笑意卻蒼白慘淡!
“停車!”
裴景軒突然出了聲。
程江南和老湯都不解地來看他,老湯到底還是把車臨時停在了路邊。
“老湯,麻煩去外麵等會兒。”他客氣地道,臉卻沉著,看不出情緒。老湯遲疑了一下,還是下了車,程江南不解,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裴景軒並沒有質問她什麼,而是沉默著,沉默致使車內的空氣都凝固,他的氣場在這一刻顯示得淋漓盡致,她覺得得都快沒法正常呼吸了。
“你不是問我過,催眠你後問了些什麼嗎?”好久,他才問。剛剛並不是刻意沉默,隻是在思忖如何組織語言。就算國際官司,他都沒有在語言上這麼用心過。
“我問了你跟你的景哥哥的事,一清二楚。”他接著道,棕色眸子裏閃著和景哥哥一樣的光芒。程江南看著他的眸子傻了眼,再怎麼想,她也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的過去!
裴景軒伸手握上了她的指,已經有些激動,“你忘了嗎?當年的事隻是無心之過,你從來沒有嫁禍過他!更何況為了救他你盡了全力,甚至還失去了腳掌,你的罪已經贖了!”
他希望能勸得住她。
“可如果沒有我那伸手一指,他根本不會暴露啊。”
“……”裴景軒再次語塞!
明明近在眼前,卻不能暴露身份,想要為她脫罪,她卻自己要鑽到籠子裏去!裴景軒氣得揪起她,狠狠地吻了下去。
程江南被這猛然而到的吻給弄蒙了,完全忘了拒絕,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裴景軒被她看得莫可奈何,掌心一壓,將她壓進了懷裏,摟個死緊:“程江南,我該拿你怎麼辦?”
老湯上車的時候,感覺車裏的氣氛怪怪的,程江南一聲不吭,整個人蒙蒙的,臉蛋紅紅的。裴景軒擰緊了眉頭,像是有無限煩心事。他跟了裴景軒不少年,卻極少極少看到他這個樣子,再大的事,再多的困難,他都沒有皺過一下眉,這是怎麼了?
分岔路口,老湯把車直接拐向了裴景軒的公寓方向,程江南卻出了聲:“我要回學校。”
“一定要回去嗎?”裴景軒心裏頭壓著不滿,出聲。
“嗯。”她點頭,沒敢看他,“要不,我自己打車回去。”
“停車!”裴景軒再一次喊停了車子。
程江南拉門出去,他從另一邊下了車。她往地鐵站方向走,他跟了上來,牽住了她的手。她再走不動,隻能疑惑地來看他。
“為什麼要躲著我?”他問。
“……”她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