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隻是小口小口地吃著,並沒有什麼味口,對於鄔梅梅的表揚也沒有任何表示。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梅梅,如果以後,我忙不過來,能不能幫我照顧江北?他其實很讓人省心的,生活上不需要管多少,我唯一擔心的是他的情緒,以後,幫我多多開導開導她。”
“你放心吧,你弟就是我弟!”鄔梅梅拍起了胸脯,既而來看程江南,“你今天突然做這一頓飯,還不忘請我吃,不會就是為了賄賂我幫你做這個吧。”
“是啊。”她答得心不在焉,心思卻越發沉重。
鄔梅梅大眼一瞪,“程江南,你討厭!”她一副發怒的表情。在程江南以為她真怒時,一下子眯起了眼,“哇,我豈不是太幸福了,天天可以和江北小美男在一起?咦,說起來,江北小美男除了你以外,隻對我親近了呢,你說,如果我們湊合成一對,是不是特別理想啊。”
“如果能這樣,最好不過。”鄔梅梅這個人心思純良,對人亦好,如果江北真和她走到一起……自己也會放心好多。
鄔梅梅本就是開玩笑,看她答得如此一本正經,略略有些愣,但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嘻嘻哈哈地聊起了別的。
吃完飯後,程江北從鄔梅梅家裏出來,朝裴景軒的公寓而去。傍晚的風吹散了長發,舞在半空中,無端添一股蕭條悲涼,正如她此時的心。到達公寓門口,還是那個保安,大概是得了裴景軒的吩咐,沒有攔她,由著她上了樓。
程江南把保溫盒放在裴景軒的門口,沒有敲門,隻是有些怔愣地看著這扇隔著兩人的門,內心裏沉了各種情緒。明明隔得很近,破門就可以入,可她卻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他現在還好嗎?會不會怕?會不會難受?會不會……
她的頭腦很亂,亂得一塌糊塗。
最後,隻拿手機給他發了條微信:飯放在門口的保溫盒裏,別擱太久,早點吃。發完後,轉身走向電梯口。
屋裏,門輕輕一響,打開了一絲縫,裴景軒的臉顯露。他的目光隻在保溫盒上落了一下,下一刻,落在了程江南的身上。她隻露出背影,纖細倔強,兩隻細臂在空中晃著,細得讓人心疼。不過,整體精神還好。
她進了電梯,明明可以回頭過來看,卻隻背對著他,似乎在看廣告。電梯門關閉,消散了她的身影……
他悵然若失,訕訕收回視線,而後彎身拾起保溫盒,進了屋。
程江南依然繼續著自己的生活,該上課上課,該下課下課,該教學生教學生,似乎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當慣常來借她筆記抄的同學拿走她筆記時,發現了不對勁。
“程江南,你的筆記本怎麼這麼空?比我記得還少?”
空?
茫然地抬頭,看著那筆記本,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她的心一直在裴景軒那兒,連教授說了什麼都不曾記得,哪裏還有心情做筆記?
掐指算算,又過去了兩天。這兩天,她會準時給裴景軒送飯去,而保溫飯盒則一個都沒有還回來過。出結果的時間一天天接近,她的心卻越揪越緊,如果裴景軒真的感染了艾滋病……
她無數次想到這個結果。
自己這個局外人都這麼怕,他本人呢?
她能想象得到,此刻他是多麼的孤獨無依。再能幹的人,在病痛麵前,始終是無能為力的。自己現在除了給他做做飯,什麼都做不了,漫長的被隔離的日子,他要怎麼度過!
一想到這裏,心又酸了起來,幾乎可以攪出汁來。
她試著給他打電話,明明是通的,他卻沒接。這些天,凡是她打的電話,他都不接。這讓她越發不安,越發害怕,越發有種被逼到了懸涯邊上,就要掉下深潭窒息而死的感覺。
怕得要死!就算被刺的是自己,也不過如此。
程江南越發控製不住內心的焦灼與煎熬,把飯盒放在門口時,她再也不肯離去。終究,她做不到那麼爽快,可以當成什麼事都沒有般度過這五天。五天於裴景軒,是決定生命的幽關時間,她一直都在煉獄與天堂之間浮浮沉沉,沒有一分鍾好過過。她好幾次做夢,都夢到裴景軒被宣判死刑,他絕望驚恐的臉龐就算隔著夢都看得那般清晰!
她在門口坐了一個小時,天漸漸暗下來,裴景軒卻沒有出現。她開始懷疑,每天自己送來的飯菜都歸了哪裏?
室內,一門之隔,裴景軒站在那裏,沒有動。隔著攝像頭,他看著她,她坐在門口思索,撐起了下巴,不時來望門,尖細的臉上充滿了期盼。若在往日,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把門打開,讓她進來,但現在,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