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譚華還是下山了,他走時山裏莫名地起了風,初秋的風不是太冷,但足夠刺入唐音的骨髓,涼了一地的笑靨。她仰頭長歎一口氣,長發隨風揚起遮掩了眼底的淚光,恍是想起了當初他第一次下山時說的話,“譚華,我叫葉譚華,此生定不負你的救命之恩。”
“譚華,你說得對我是唐門中人。”但是葉譚華,本是萍水相逢的兩人沒必要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唐音當初見他第一眼便知,他與自己不同,他不屬於江湖。他有不得不下山的理由,但唐音自己,又何嚐沒有不得不下山的理由?她苦笑著搖頭,江湖人的直覺告訴自己說,這木屋怕是不再安全,果真……
黑色的毒針如同花雨般從叢林深處直奔唐音而來,唐音認得這毒針,也認得這招式,但卻不認得能把毒針花雨使得如此嫻熟的人。
她的身體條件反射地向右避開,眼角的餘光看見叢林深處逐漸竄出一個人影,與唐音一身黑衣不同的是那人一身白衣,模樣生的目若朗星,五官自然也是極為精致,渾身傲慢的匪氣同樣是渾然天成。
那人站在發黃的樹葉之下,恰逢陽光透過雲層,暖色的光線打在他臉頰上的細小絨毛上,發著微光,帶著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他眼裏帶著笑,靜靜地看著唐音,如一名朗朗君子,“師妹近來,可好?”
唐音收起目光,手指輕輕一揮彈出個彈藥。那時風再起,騰的一聲巨響,血色的火光瞬間包裹了木屋竄上天空,沾染了好一片血紅的光景。
她忽然覺得,自己與譚華的緣分正如這他們曾同住過的木屋,隨著著熊熊大火消失在風中飛飛湮滅,怕是再也尋不回來了。
唐音在這山中木屋沒日沒夜的製毒確實是為了等一個人,但葉譚華卻沒問她等的是誰。唐音常常會想,若當初葉譚華多問一句,他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比現在好?
唐音回過神,待看清那人的相貌之後刹那間湧入心頭的苦澀竟是比震驚多,依然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但此刻對於唐音來說他卻隻是個完全陌生的叛徒,“謹軒師兄才是別來無恙。”
他確實是唐音的師兄唐謹軒,與唐音不同的是他名聲在外,因著待人以誠江湖人都說他是毒手君子。
其實唐謹軒製毒的功夫並不如唐音,但他使毒的技巧即便是唐門門主也不得不甘拜其下。一月前,若不是唐音親眼看見唐謹軒將門主軟禁,她如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一向疼愛自己的師兄原是個鼠輩小人。
唐謹軒扒開樹叢朝著唐音走來,白色的短靴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吱吱的聲響。他走的極慢,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包含著太多唐音看不懂的陰謀,“如今看來那毒是解了……”
“毒?”唐音下意識摸了摸那日被他刺傷的胸口,再抬眼,黑亮的眸子裏隻剩下滿滿的恨意,那樣那樣的濃,她這才想起莫不是門主替自己擋了幾招,以當日的情形來看自己又豈能中毒這麼簡單,“你把門主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