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初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顧玥的鞋子脫了下來,瞧見她白襪子上洇出的血水也是一驚,“都磨破了你怎麼不說呢?”
陸之初脫襪子的時候碰到了她的傷口,顧玥瑟縮著往後躲了一下,“說了之後讓你背著嗎?那可太丟人了。”
“等會我問問大哥有沒有帶藥品上來,你瞧瞧你這個大水泡,不消毒清洗一下,我怕你發炎症。”
薑宏傑那邊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再到這邊看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陸之初半跪在地上捧著顧玥的腳,他一看清了顧玥光著的腳馬上背過身去麵對著院子裏,“老三,弟妹的腳可是受傷了?我帶了些外用的藥膏,我這就去拿。”
陸之初轉頭去看門口,瞧見薑宏傑挺得筆直的脊背忍不住笑他迂腐,“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怎麼還這樣老舊,不過是個腳哪裏還至於讓你背過身去。”
薑宏傑不比陸之初,他可是從未留過洋,家中也是鄉裏的大戶人家,從小是在各種規矩下長大的。若說他這輩子做過的不合規矩的事大約隻能數得出一件來,那就是在外頭養了一個不明不白的妾室。所以即使如今他聽到陸之初這樣說了,他也仍舊是頭也不回,“你就別取笑我了,弟妹的傷重要,我先去拿東西。”
取了藥膏,薑宏傑再回來的時候打水去的年輕僧人也帶著小兵回來了,顧玥這會坐在床上,被子蓋到小腿處,薑宏傑先是看了一眼,之後才拿著藥膏進了屋。
“兩樣外用的我都給你拿來了,瓶子後麵貼著說明,一會你自己悄悄哪一種適合弟妹,若是都不能用你在告訴我,我讓人下去取對症的來。”
陸之初點點頭,也不同他客氣,先是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來送水的小僧人,又同薑宏傑約定等傷口處理好了去他房間裏找他,這才關好了房門,掀開被子給顧玥擦洗腳上的傷口。
“嘶!”溫水淋在破皮的地方刺的顧玥生疼,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奈何陸之初握的實,半點也沒有躲開。
“昨兒讓你穿雙夾棉的布鞋你不聽,非嫌棄人家長得醜,現在好了吧,鞋子倒是不醜,腳遭罪了。”
顧玥不滿地撇撇嘴,“那鞋子又胖又黑,我才不要穿呢!”
陸之初用幹淨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傷口周邊的皮膚,“山上冷,所以程小姐才特意備的夾了棉的布鞋。到寺裏住的大多都是尋求一時半刻的清淨淡泊,誰還能有空笑話你鞋子醜?”
顧玥聽著陸之初的話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大對,她略一思考,馬上就反應過來,“什麼叫做程小姐?她不是薑大哥的妻子嗎?”
陸之初搖搖頭,壓低了聲音同顧玥粗略地講了一下程芳菲的身份,顧玥聽後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他們的年紀差了那麼多!”
陸之初聽了她這話有些哭笑不得,“這怎麼能用年紀差距來判斷,你同我難道不是比他們差的更多?”
顧玥經他這樣一說也反應過來,笑嘻嘻地擺擺手,“你都不曉得,她領著我上樓的時候走在我前麵,我看著她一扭一扭的腰啊,我就想起我小時候抓過的小水蛇,當時我就笑出聲了,她問我笑什麼,我隻得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陸之初手上沾了一點點藥膏,輕輕地塗抹在顧玥的傷口上,“我發覺你的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好了,也不曉得是你本來就這個樣子,還是同孔二小姐相處久了近墨者黑。你剛才回答宏明師父的話可是答的不錯。”
顧玥想起自己剛剛回答宏明師父的那段話不免得意起來,“老和尚都誇我悟性高,聽到沒?是悟性高!才不是什麼嘴皮子好!”
陸之初頭也不抬,極其敷衍地回答了幾個“是”字,他塗好了藥膏將顧玥的腳捧在手裏抬高些,輕輕地吹了兩口氣,“好了,這是我吹過仙氣的了,等你明兒睡醒了,保準又能活蹦亂跳了。”
顧玥點點頭,將腳丫子放在被子外麵,她看著陸之初收拾藥瓶和水盆的背影覺得心裏麵熱乎乎的,“阿元,我覺得雲水是極好的兩個字。”
陸之初停下手裏的活計轉頭去看顧玥。
“我希望以後我們兩個也能同雲似水,悠然自在的,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陸之初憐愛地看著顧玥,“會的,等到戰事結束了我就帶你出去玩,到時候我們先從英國走起,帶你去所有我去過的地方。等到我去過的地方都走完了,我們就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顧玥微微仰著頭,看著站在床邊不遠處的陸之初,雕花的木窗裏照進冬日的暖陽,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若是寺廟裏供奉的菩薩一般,鍍上一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