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顧玥回過神來點點頭,“姨娘說不定是有苦衷的,她也許背著我們又抽起了煙膏或是打起了牌?萬一那些個個東洋人用煙膏來控製她……她,應該也是迫於無奈吧。”
陸之初沒有說話,他拿起桌上的茶壺將顧玥麵前的杯子倒滿,這次他們走的更為低調,隻是買了三間普通臥鋪包廂的票,小房間裏沒有壁爐,半點暖和氣都沒有。好在顧玥是特意扮了男裝出門,此刻穿的倒也不少。
車窗外的天氣陰沉沉的,大雨衝刷在玻璃上劈啪亂響,攪的人不能安心,“我聽說今年的雨水特別多。”陸之初將倒滿熱茶的杯子給顧玥推近一些,“天氣濕冷,十分傷人,你多喝點熱水。”
顧玥聞言目光看向車窗外,然而因為雨勢太大,稍遠一些的東西看起來都是模糊一片,“我們在鄂州要待多久?”
陸之初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大約有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
“這麼快?”顧玥有些吃驚,“怎麼這麼著急?”
“大哥說今年的天氣很反常,雨水太多了,北上的鐵路有一段在河上,若是在連續下個幾天的大暴雨,那段鐵路會被河水淹沒,到時候我們就沒法走了。”
顧玥實在想象不出河水淹沒鐵路會是個什麼樣子,但她知道,眼下陸之初不論是出於對綏遠情勢的擔心,還是對路途上夜長夢多的防範,他們最好的選擇都是抓緊時間趕路。若是過幾天他們真的被困在鄂州,綏遠那邊出了什麼大事,陸之初怕是要悔死。
“我能同你商量件事情嗎?”顧玥放下手裏的茶杯,神情嚴肅地看著陸之初。
“你忽然這樣嚴肅反倒弄得我十分忐忑啊。”陸之初瞧著她的樣子,心裏忽然十分沒底。
“如果……我是說如果,姨娘真的同日本人有往來你會怎麼做?”
陸之初的預感果然沒錯,她這會的心思還繞在馮月珍身上沒有出來,他苦笑了一下,“我也並不能把她怎麼樣不是嗎?”
“我很怕你殺了她。”顧玥又不是傻子,陸之初來救她的那天,二樓明明有兩個負責看管她的日本人,雖然她眼睛看不到,可她的耳朵還是好用的。他們離開的時候二樓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動靜,想必那兩個人已經被陸之初給清理掉了,就如同對待當初鍾麗麗找來的幾個流氓一樣。
“她知道的事情不多,最多不過害到你我。眼下既然知道她同那邊通風報信,往後將她換個地方好生照顧起來也就算了。那好歹是你姨娘,從小將你拉扯大,我也並不能對她怎麼樣,不是嗎?”陸之初這話說的頗為無奈。
聽了他的話顧玥放心下來,她是真的擔心,她思來想去都不知道若是陸之初將馮月珍也清理掉,她往後要如何麵對他。
車子距離鄂州越來越近,雨勢也是越來越大,招娣瑟縮地躲在潮濕的棉被裏貪圖著一點點的溫暖。
昨天陸之初同程媽通電話的時候她也在旁邊,陸之初的話她聽了個一清二楚,馮月珍在家裏將陸之初的情況彙報給日本人不是一天兩天了,眼下那邊的人已經領了陸之初的命令馮月珍控製起來了,可這些事情顧玥現在都不曉得,一行四個人,顧玥是唯一還被蒙在鼓裏的人。
因為心裏麵有事瞞著,招娣這幾天看到顧玥就覺得不自在,所以隻要顧玥沒有事情叫她,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不出現的。
周天德敲了兩下招娣所在臥鋪包廂的門,招娣掀開被子穿好鞋將房門打開,就瞧著周天德手裏拿著一個白瓷的杯子,杯子裏的水還冒著熱氣,“寶珠讓我送一杯熱水來給你,今兒的天氣太冷了。”
招娣看著周天德將水杯放在了床鋪邊上的矮腳小茶幾上,將細窄的臥鋪床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周少爺請坐。怎麼好意思麻煩您給我送水。”
周天德一貫沒什麼架子脾氣,他自己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雖然他是陸之初的表弟,但是多半是做一些輔佐陸之初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做的不好挨罵是經常的,久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少爺。
他“嗨”了一聲,“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比我還小上好幾歲呢,我少時在家中母親就教導對人不能苛責,仆人也是人啊,同我們沒什麼不一樣,隻是大家做著不同的工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