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的氣溫雖然還是有些燥熱,但晨間的山風卻已經帶了幾分微微的寒意,這就令許多人,無論是還在睡夢中的或是已經醒過來的,都喜歡膩在被褥中留戀昨夜的溫暖。
村落裏靜幽幽的,不時有幾聲鳥啼從不遠的山穀中傳來,而就在這樣的一個時間,一支十數人的隊伍卻悄悄地離開了村子,進入到了山林之中,偶爾有早起的婦人看到男人們離去時的背影,想到前些日村子裏流傳的那件事情,臉上不免流露出擔憂的神情。
過了些許時候,天光漸漸亮了起來,灶膛裏升起的炊煙纏繞著微濕的空氣緩緩向高處飄去,為幽靜的山村平添了幾分煙火的氣息。
村北一間小屋的門被拉開,一個麵目清秀的少年伸著懶腰走了出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晨間微涼的空氣,讓冰冷的感覺在肺葉裏轉了一圈,直到驅散了些晨起的倦意,才又緩緩吐了出來。
少年抬頭看了看天,心裏估摸著這個時候夏磐穆天他們應該早已出發,於是便朝屋內喊道:
“阿公,我到集鎮上給你換酒去了,早上你就自己隨便弄些東西吃吧。”
少年正是後羿,他喊完話之後便準備離開,但是屋內好半天卻都沒有一點回應,老人仿佛還沒有醒來,然而就在後羿忍不住準備再次出聲的時候,一個迷迷糊糊的似乎還在睡夢中的聲音,才幽幽傳來:
“知……道了,記得……這回……多換些。”
後羿無奈地搖了搖頭——老人好酒這個毛病應該是戒不掉了,想到自己馬上要去做的事情,後羿有些歉然地朝屋內笑了笑,心想隻有以後再找機會將這次欠的補上了。
於是,後羿便起身朝村外行去。
不過他剛離開沒有多久,一個枯瘦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小屋的門口,儼然是剛剛還不太清醒的族公老人,隻是此時他的臉上哪裏還見得到半分睡意?望著後羿漸漸離去的方向,老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但到了最後,他眼中的所有情緒還是都逐漸散去,恢複了平日裏慵懶的模樣,歎了口氣後,緩緩退回了屋內。
而另外一邊,後羿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意圖,出了村子以後,仍是踏上了前往集鎮的路——這與進山的路並不在一個方向。直到離開了兩三裏地之後,他才又偷偷折返回來,並沿著穆天他們留下的痕跡,悄悄潛入了山林之中。
……
……
魚腥藤是山林裏一種常見的植物,它的藤莖成紫褐色,榨汁晾幹之後會得到一種灰白色的粉末,有些腥臭,但灑在衣物上卻能很好的掩蓋住人身上的氣味,所以許多有經驗的老獵手在進山狩獵之前時常都會備上一些。
後羿一路跟來,在好幾處地方都發現留有類似的粉末,看著身前一棵古樹樹幹上的灰白痕跡,他伸出指尖沾了少許,放在鼻前聞了聞,心中暗歎:“穆天叔他們這回也夠小心的。”
雖然後羿也用了這些東西,但他主要的目的可不是要躲避野獸的嗅覺,而是為了不讓前麵隊伍裏的石頭過早地發現自己,然後被穆天夏磐他們攆回村裏去,而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似乎效果還不錯。
後羿抿了抿發幹的嘴唇,目光望向幽暗的叢林深處,心裏有些發緊,再往前走就真正的進入到了鳳鳴山脈深處,那裏的危險程度遠不是林子外圍可以相提並論的——不論是險峻的地形,還是時常出沒的凶獸,一不小心都隨時有可能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也不知道穆天叔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那火雲獸?”後羿自言自語地說道,同時不禁有些為穆天他們一行人擔心。
要說這次偷偷進山,後羿完全是出於對先天妖獸的好奇之心,再加上前夜族公老人給他講的修行之道,越是堅定了他的想法,但真正事到臨頭,後羿又難免有些緊張了起來,畢竟有可能要麵對先天妖獸,對於一個目前才十四歲的少年來說,就算從心理上講,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後羿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平複了一下興奮與恐懼交織的心緒,然後雙手緊緊地握了一下拳,便再一次往山林深處竄去。
……
……
鳳鳴山脈,晨光熹微,林霧漸分。
一處林間空地,夏磐等人正將一隻火紅色的虎形妖獸團團圍困在中間,正是那頭火雲獸。而此時場中的地麵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四周還散落著一些箭矢,顯然不久前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拚鬥。
眾人這邊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不同的傷勢,嚴重的幾人甚至已經倒地不起,但幸好沒有人死亡,而那頭火雲獸的情況似乎也不是很好,身上又平添了幾道新的傷痕,鮮紅的血液從傷口緩緩流出,使得原本就十分紅豔的皮毛,越發顯得像火焰一般。
此時的火雲獸正狠狠地瞪著夏磐等人,喉腔裏發出陣陣低吼,它的前半身放得很低,後足用力繃緊,使勁地蹬在地麵上,將一株不知名的野草重重地踩入泥土之中,似乎隨時準備這再次發動攻擊,將眼前這些敢於傷害它的人類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