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火雲獸也具有人類情緒的話,那麼此時的它一定悔恨無比。
從開始佯裝受傷,到後來引誘眾人進入“落鳳峽”,再到最後自己引開朱雀,讓眾人因為朱雀蛋與那朱雀勢同水火,直至兩敗俱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它的算計之中,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上去才剛剛五品的少年,在他那瘦弱身體裏,居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這哪裏還是人類?這分明就如同妖獸一般。
內腑被撕裂的感覺像潮水一般襲來,刺痛著全身的每一根神經,原本淩厲的眼神漸漸暗淡了下去,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直接咬死這小子。”這是火雲獸目前心中唯一的念頭。
但無論怎樣,一切都已經不能重來,而後羿也不可能猜到火雲獸此時心中的想法,他隻是看到自己眼前突然爆開一團血霧,然後便感到有劇烈的痛感從手掌中傳來。
那不是妖獸的血,而是後羿自己的。
強行催動第三重遮天手的後果,便是後羿的雙手一下子被狂暴的勁力撐開了許多深淺不一而又致密的裂痕,殷紅的血液頓時從傷口處噴射出來。
雖然說起來話有些長,但事實上這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
穆天等人看到眼前一幕,正想上前救援,卻感到山體一陣晃動——也許是勁力反震的作用,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後羿所在的那塊地麵竟突然間塌陷了下去,形成一道數米寬並且深不見底的裂縫,而後羿與那兩頭妖獸也是一下子就跌落進去,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小羿!”
“後羿!”
耳畔隱隱傳來穆天等人急促的叫喊聲,但後羿卻無法回應,下落時氣流產生的壓迫感和剛剛強行催動第三重遮天手後的虛弱,使他的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了起來,而就在快要暈過去的刹那,後羿忽然感到懷中好像有什麼東西。
他伸手摸了摸——似乎,是一個蛋。
……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才慢慢回到後羿的身體裏,他緩緩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片火紅的光景,耀眼的紅光格外奪目,刺得眸子都有些微微發澀,直到用力眨巴了幾下眼簾,不適的感覺才稍稍有所緩解。
後羿掙紮著坐起身來,由於雙手用力撐地的緣故,已經開始結疤的傷口又有些裂開,疼得他不禁倒吸一口熱氣——四周的溫度似乎又升高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卻突然從後羿的身旁響起:“你終於醒了?”
後羿聞聲望去,隻見一隻火紅的大鳥正趴伏在不遠處,隻是身上原本光亮順滑的羽毛已經變得淩亂不堪,右邊翅膀耷拉在一旁,脖頸處一道猙獰的傷口,正有暗紅的血液從裏麵緩緩流出……但盡管如此,它仍是將頭高高仰起,顯露出一股傲然之意。
正是那隻朱雀。
“你……你還沒死?”後羿顫聲叫道,身子不禁往後挪了幾分——他何時與妖獸如此近距離的相處過,更何況還是一隻朱雀。
朱雀眼神變得冷厲了一些,盯著後羿看了許久,才冷聲道:“你想我死?那你當初為何還要救我?”
後羿稍稍一愣,腦海裏迅速回憶起之前的情景,最後才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也不清楚,隻是那個時候我自己不想死。”
聽後羿所言,朱雀微微眯起雙眼,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實性,過了一會兒,才又出聲道:“好吧,不管怎麼樣,你也算救了我一命,我便不殺你,不過……”
朱雀稍稍停頓了一下,狹長的眼縫中流露出幾分譏諷之意,接著道:“不過你能不能在這裏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朱雀便不再理會後羿,俯下身子,將頭貼在懷中的一枚蛋旁,細細地摩擦,顯露出幾分溺愛之意。
後羿暗暗鬆了口氣——至少現在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妖獸殺死。
於是,他定了定神,開始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
這裏是一個碗形的穀地,直徑大約有幾十丈的樣子,四周的岩壁由一種暗紅色的岩石構成,渾然一體,沒有一絲縫隙,岩壁上方有幾個幽黑的洞口,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而在穀底中央的位置,一根四五丈粗細全體通透的火紅石柱凜然而立,隱隱散發著一股令人生畏的氣息。
看著四周的景象,後羿似乎覺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的目光緩緩移動到中間那根火紅的石柱上,突然間覺得光線變得有些耀眼。
哪兒來的光?
後羿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倏地抬起頭來,然後,他便直愣愣地呆在了那裏。
隻見離地幾十丈的高處,暗紅色的岩漿正緩緩流淌著,如紅霞一般,仿佛有一種莫名力量將其托起,讓它們像雲一樣懸浮在半空之中,形成一片完全籠罩穀地的岩漿天幕,熔岩發出的火紅色的光芒,將整個碗形的穀地照得一片通紅透亮,然後光線經四周光滑的岩壁反射,最終交彙於穀底中央的那根火紅石柱之上,使原本就通透晶瑩的石柱越發顯得耀眼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