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人與金蟬子(1 / 2)

第二日早上,晨光熹微,新雪初融。

位於小村落西南麵,夏芒家的院落中,“吱呀”一聲,一扇柴門被緩緩推開,一個身形枯槁而且後背有些佝僂的老人,踏著冰雪消融後形成的幾潭泥濘,緩步走了進來。

入院站定之後,老人稍稍抬起了些一直低垂著的腦袋,而隨著抬頭的動作,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龐漸漸顯露在了清晨還有些微暗的晨光之中——正是昨天夜裏揚言要找那白衣僧人麻煩的族公老人。

後羿默不做聲地跟在一旁,雖然幾次都欲開口說些什麼,但看到老人臉上冷峻的神情,每每話到嘴邊,便又立馬收了回去。

約莫過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老人見屋內仍是沒有什麼動靜,便有些不耐煩地大聲叫道:“屋內的禿頭小子,還不給我速速滾出來!”

話音剛一落下,夏芒家正堂一直緊閉著的大門便應聲而開,昨日那一襲白衣的年輕僧人手裏捏著一個佛印,光腳從屋內走了出來。

與初見時有些不太一樣,這白衣僧人此時的右手手腕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串暗金色的佛珠。

這佛珠攏共十顆,個個狀若鳴蟬,由一根細細的麻繩串在一起,幾縷若有若無的聖潔光輝環繞其上,給這原本就有些出塵的白衣僧人無端端又平添了幾分中正平和之意。

白衣僧人出來之後便徑直走入場中,隻是讓人感到驚奇的是,他每一步落下之時,足間便適時生出一朵白蓮,使得他踏在蓮瓣上的赤足自始至終都沒有沾上半點泥濘。

而他身後跟隨而來的夏磐父子二人,在見到此番景象之後,心中一凜,頓時生出了一股頂禮膜拜之意,雙手不由自主地在胸前合十,隱隱便要拜了下去。

“哼!”

就在這時,一道冷哼聲突然響起,打破了場中肅穆的氣氛。

夏磐父子聞聲,頓時回過神來,隻是想到剛剛自己不堪的樣子,不免都有些臉色羞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賣相到是不錯,難道你們佛門中人都喜歡擺這樣一副花架子?”老人冷聲說道,語氣顯得很是不善。

然而,白衣僧人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老人話語中的譏諷之意,在盯著老人認真打量了一番之後,便躬身一禮,說道:“老人家言重了,貧僧隻是修行不夠,法相外露,著實沒有什麼賣弄的心思。”

白衣僧人盡管言語顯得十分謙遜,但老人卻似乎並不領情,而是繼續順著他的話打擊道:“既然知道自己修行不夠,那還不老老實實呆在廟裏念你的經,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之地來幹什麼?也不怕亂了你的佛心?”

白衣僧人見老人這般說,不由搖頭輕笑,說道:“老人家此言差矣!不經萬般事,哪得萬般法?若是這紅塵中事都能亂我佛心,那即使念再多的經,又有什麼用呢?”

見這白衣僧人始終一副不緊不慢油鹽不進的樣子,老人眉頭不由微微蹙起,厲聲道:“我不管你怎麼樣,反正我們這小村子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免得留在這裏惹人生厭。”

老人說完,身子便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條道來,逐客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

白衣僧人見老人如此舉動,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先是偏頭看了看一旁的後羿,然後又回身望了一眼,最後才緩緩說道:“此地雖然偏遠,但卻山青水綠,鍾靈毓秀,隻是一日間,我便發現了兩名身具大佛緣的少年,老人家若是讓我就這般離去,那和尚我又豈能甘心?”

“那你想怎樣?”老人見白衣僧人沒有離去的意思,不由冷冷問道。

白衣僧人低頭想了想,然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後羿與身後的小胖子夏芒,輕聲說道:“帶他二人離開。”

聽到這白衣僧人提出如此要求,老人不禁怒極反笑,說道:“哈哈,你這和尚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你當這裏都是你家開的麼?說帶人走就帶人走?你憑什麼?”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低頭吟了一聲佛號,然後淡淡說道:

“貧僧法號,金蟬子。”

……

……

相傳在大陸極西之地,天涯海角處,有樹名曰菩提。

此樹吸收星月之光,三千年開花,又三千年結子,是為星月菩提子,中間偶有萬世不凋者,色如渾金,狀若鳴蟬,又名金蟬子。

然而,金蟬子這三個字流傳到世間,卻並不是由於它本身乃天地神物,而是因為……一個人。

大約在二十多年前,中州之地的某名門望族後園裏的一處廂房內,一名男嬰懷抱白蓮而生,當時正值深夜時分,卻突然間天降異象,空中亮起萬丈佛光,蒼穹處隱隱有梵音傳來。

於是,這名側室所生的男嬰,一夜間便成了家族中最為看重的對象,地位也變得猶在嫡長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