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西南某地,人跡罕至,參天古樹茂密叢生,起伏山巒連綿不斷。
然而,就在這樣一片未可知的地域之中,卻有座未名之峰越群山突兀而出,直插半空雲霧之間。
山峰四周,雲霧漂泊,其間伴有霞光環繞,就算隔著數百裏的距離,也是清晰可見。隻不過環繞此峰的雲霞霧氣終年不散,目力所及之處,也僅僅隻是能看到山腰的地方,而山頂的部分,由於雲霧的遮擋,始終都不曾見到。
山上沒有路,有的隻是一道數不盡的石階,筆直而上,隱於雲層深處。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雪白衣袍的年輕僧人,正拾階而上,臉上一片虔誠之色,就算是衣袍已經被霧氣沾濕,他都不曾察覺,隻有頭頂上那道梵文般的刺青,在霞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醒目——這名白衣僧人,儼然就是那次在集鎮之中與後羿偶遇的金蟬子。
山在雲中,雲層之上,便仍然是山——隻不過已經是到了山頂。
而在山頂之上,有一座廟宇。
與環繞著霞光的山峰不同,這座廟宇此刻似乎讓人覺得已經有些破敗了,四處都散發著一股陳腐的氣息,就連廟門上方那塊牌匾中的字跡,都因歲月的侵蝕而顯得有些模糊不清,隻能隱隱看出其中似有“雷音”二字。
廟宇雖然破敗,但依舊整潔。
院落中的走道旁看不見任何雜草,正堂裏的香案上也沒有沾染半點塵埃,顯然是有人經常在這裏打掃和整理。
偏廳的香爐裏,燃著不知名的香料——也許是昂貴的沉香,又或者是罕有的紫檀——散發著淡淡的,令人心情寧靜的味道。
廟門外的石道傍,站著一名同樣整潔的僧人。
之所以說他整潔,是因為整潔這個詞在用來形容一個人的時候,不僅是指他的衣著幹淨,穿戴整齊,往往還含有樸素,不奢華的意思。
而這名僧人給人的感覺,便是如此。
他長得有些黑瘦,兩道蠶眉附於眼眶之上,眉梢處到頭頂的距離,似乎比常人要多出一些,所以額頭看上去顯得有些寬大,再配著臉上始終淡漠的表情,整個人自然而然地就透出一股十分嚴肅的感覺。
他身上是一件由麻布製成的僧袍,僧袍表麵平整如鏡,就是在腋下、臂彎等處,都找不到一絲褶皺的痕跡,這也說明,此人不但嚴肅,而且嚴謹。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的光景,金蟬子終於走完了漫長的石階,來到廟門之前,他雙掌合十,對著那名麻袍僧人微微一禮,輕聲道:“金蟬見過師兄。”
麻袍僧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不見任何表情,說道:“回來了?”
金蟬子答道:“回來了。”
“如何?”
“金蟬愚鈍,有負師尊所托。”
麻袍僧人眉頭微微皺起,似有些不喜,說道:“你就是規矩太多,如此簡單的一件事情,搞得這麼麻煩。”
聽到麻袍僧人這般說,金蟬子似乎並沒有一絲不滿,也更加沒有要做任何解釋的意思,十分誠懇地低聲回道:“大師兄教訓的是。”
麻袍僧人臉上表情依舊淡漠,但卻沒有了再繼續指責的意思,揮了揮手,說道:“好了,進去吧!師尊還在等著你。”
說罷,麻袍僧人便轉身獨自進了廟門,而金蟬子在那麻袍僧人離開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整了整衣襟,然後才踏上廟門前的石階——隻是這麼久不見,他依舊是,光著腳。
進入廟門之後,有一個不算太大的院落,一條由青石鋪成的石路直通前方。
然後,便是正堂。
正堂入口處,擺放著一副可能是供奉物品的香案,隻不過此時上麵卻是幹幹淨淨,什麼東西都沒有,甚至連灰塵都看不到一絲。
再然後,便是正堂裏空曠的大殿。
之所以說空曠,是因為大殿的空間真的是很高很大,但卻又什麼都沒有擺放,隻是在兩邊靠牆的位置,有兩排被刻畫地惟妙惟肖而又形態各異的人物木雕——如果非要說得準確一點,那就是所有的人物都是光頭的和尚。
這些木雕的數量似乎不少,估摸著也有百十個左右,而且每一個的色澤看上去都很是厚重,應該已經經曆了不少的歲月,特別是左右為首的兩尊木雕,一尊盤龍在身,一尊臥於虎上,它們的顏色深邃地都已經開始發亮,應該是最為久遠。
金蟬子進入廟門之後,便踱步而行,雖然此時來到了正堂大殿,但卻仍舊沒有做任何停留,直接穿過了大殿朝廟宇後方走去。
……
……
那名麻袍僧人自進入廟門之後,就一個人去了偏廳。
他像往常一樣打了一盆清水,然後,便開始洗手。
他洗得很認真——雖然雙手之上並沒有半點汙跡,但他還是很仔細地揉搓著每一根手指,就放佛這並不是在洗手,而是在進行著某種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