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羽箭之後,便是更多的羽箭。
伴隨著強勁而又密集的破風聲,幾十支幽黑的羽箭,從濃霧深處朝著有窮氏隊伍的方向呼嘯而來。
而此時距離那名黑臉漢子出聲示警,也僅僅隻過了不到一息的時間,但也正因為有了這短暫的瞬間作為緩衝,有窮氏的族人們才沒有馬上就被這陣突如其來的箭雨打亂陣腳,而是借助著幾輛馬車的掩護,迅速展開了防禦。
篤!篤!篤篤!
不停有箭矢釘在車廂上的聲音響起,偶爾還夾雜了一兩聲慘痛的呼喊聲——雖然車廂的木板經過了特殊處理,下麵隱藏著一層致密的鐵膜,但總有疏忽或者照顧不到的地方,於是便有人開始受傷,甚至死去。
至於那些拉車或是載人的馬匹,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大多都被輕易地貫穿了身體,倒在血泊之中,嘶鳴不斷,有的甚至都還來不及發出嘶鳴聲,便已經氣絕而亡。
“該死!”
穆天低聲罵道,但同時心裏也不免有些慶幸——若不是出發前聽從了夏磐的建議做了些準備,恐怕隻是這一輪箭雨下來,自己這邊的人就要死傷過半了。
“想不到他們高陽氏竟敢真的對我們下手。”
穆天看了一眼身邊的夏磐,有些怨憤地說道,雖然此時還未見到襲擊者的樣貌,但除了高陽氏的人,還能有誰?
夏磐盯著羽箭飛來的方向,臉上表情顯得尤為凝重,濃黑的眉毛此時都已經擰成了一條線。
“也許……這才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夏磐低聲說道,語氣顯得沉重異常,“看現在的這個陣勢,就是說他們高陽氏想要將我們這些人趕盡殺絕,也未嚐不可。”
穆天聞言,瞳孔驟然一縮,眼底不由流露出幾分不可置信的神色,但馬上便又化作了一片狠戾,沉聲道:“既然不讓我們活,那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他幾個墊背的。”
說完,也不等夏磐有什麼表示,穆天便從背後的箭簍中取出一根沒有尾羽的幽黑鐵箭,輕輕搭在了弓弦之上。
鐵箭沒有尾羽,方向便更加難以掌控,又因為箭身由精鐵打造,所以自身的重量就比尋常的羽箭要大上許多,但也正是因為沒有尾羽,少了許多與空氣間的摩擦,鐵箭的速度便要比一般的羽箭快上許多,而箭身又很沉重,那麼威力自然也就更大。
穆天此時搭在弓弦上的這支鐵箭,除了沒有尾羽和箭身沉重之外,其長度也要較尋常的羽箭長上三分,所以在用力拉弦的時候,兩頭的弓弰便被繃緊的弓弦帶出了一個很大的弧度,猛烈地向中間翹起,使得整張弓看上去就如同滿月一般。
像這樣的鐵箭,雖然威力巨大,但準頭卻要差了很多,一般的人根本就無法用它射中遠處的目標,就連那些在山林中混跡了十幾年的老獵手們,也一樣不行。
然而,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卻並不代表穆天也做不到。
身為有窮氏如今唯一的一名射師,穆天一動手用的便是他最為厲害而且多年都未再使用過的殺招——一字穿心!
何謂一字穿心?
顧名思義,一字穿心便是一個“必”字,而且還是必須的必。
必須什麼?當然是必須射中目標!
上弦,拉弓,然後放箭。
穆天所有的動作都是一氣嗬成,伴隨著弓弦的嗡鳴聲,幽黑鐵箭頓時化作了一道淩厲的黑芒,遁著先前敵人的羽箭在霧氣中留下的淡淡軌跡,消失在了濃霧深處。
僅僅過了一眨眼的功夫,遠處便傳來一聲低沉的悶響——是鐵箭入肉的聲音,但卻沒有人的慘叫。
接著,漫天的箭雨便戛然而止。
穆天與夏磐情不自禁地對視一眼,眼底深處都有著一絲淡淡的疑惑——就算是穆天剛剛的那一箭威力巨大,但畢竟也隻有一箭,還遠不至於讓高陽氏的人就因此而產生退縮之意。
到底是什麼情況?二人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有些嘶啞而又陰冷的聲音,卻突然從濃霧深處幽幽傳來:“若是說到射術,怕是先天之下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夠比得過你穆天。”
隨著聲音落下,幾十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便漸漸地從霧氣之中顯出身形來。
領頭的那人是一名身材矮小的黑瘦男子,如毒蛇一般的三角眼中不時有陰冷的寒光閃動,給人一種極為不舒服的感覺,這人正是陸平。此時他的手中正把玩著穆天剛剛射出去的那支鐵箭,隻不過箭頭上卻仍有殷紅的血珠滴落,也不知道究竟是射中了何人。
“這麼大的霧氣,而且還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居然都可以將一名同品級的人一箭射殺……不得不說,除了你穆天之外,在我們東夷域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陸平一邊摩挲著手中的鐵箭,一邊淡淡說道。
聽他話語中的意思,穆天剛剛的那一箭似乎是射殺了一名高陽氏的九品強者,隻不過陸平此時語氣淡漠,聽上去好像並不怎麼在意。
而在陸平身旁,此時還跟著三名身穿黑衣的半百老者,雖然每一個看上去都其貌不揚,但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判斷,這三人的真氣修為恐怕也絕對不在陸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