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翻個白眼,道:“出生的時候飛來幾隻鳥,娘親和爹爹就當回事了,皇帝舅舅也當回事了,從小讓我苦讀詩書,一點都不好玩,哼!”把手中的書往地上扔去。
我撿起來,溫和道:“南風歌,借舜帝口吻,說世間萬物榮沐自然之恩澤,為人君者要體民之憂苦,解民之憂苦。這世間最不該糟蹋的東西就是書了。”
“你認識字啊?那你說,為什麼叫南風歌,不叫東西北風呢?”她撅著小嘴問道。
我耐心回答:“東西南北風對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夏季最為炎熱,雨水又多,正是萬物競相生長的時候。民以食為天,老百姓都盼著南風帶來秋季的好收成。”我信口胡謅,小公主卻聽得很認真,讓我有一點兒負罪感。
一丫鬟前來:“公主,管老師到了。”小公主整理整理書,抬頭看看天色,問了我的名字,怏怏而去。
方用過午膳,便聞裴公公傳喚,我很開心,雖是意料之中,卻沒想到這麼快。裴公公笑道:“文穎公主說來了位慕容姑娘,我還以為是重名呢,沒想到真的是,快隨老奴去見皇上吧。”我笑道:“不敢,有勞裴公公還惦記著。”
我滿心期待地走進宇文邕的書房,每走一步都要緊張一分。“公主天資聰穎,活潑好動,微臣才疏學淺,教書不力,請皇上恩準讓微臣辭官返鄉。”一個老學究模樣的長者正跪在皇上麵前痛心陳述,小公主站在旁邊低頭不語,仿佛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以一個丫鬟的身份給宇文邕行禮,宇文邕神色如常,如對待一個普通丫鬟一般,讓我微微有些失望。他微微有些怒意:“文穎,這已經是給你找的第七個老師了,管先生乃我周國大儒,博聞廣識,你豈能目無尊長,趁他睡覺剪短他的胡子?”
小公主滿臉委屈:“每天都是子曰詩雲,也不知道曰的什麼,睡一覺都被打五下戒尺。教不嚴,師之惰,老師睡覺更該打,剪個胡子算什麼?”我冷眼旁觀著,極力忍住笑聲,都快要憋出眼淚來了。
這位管先生氣的胡子抖得老高,看上去剪得還挺整齊的,他昂首後又深深一拜:“皇上,微臣家裏還有幾房姬妾,十畝薄田,微臣也一把老骨頭了,請皇上恩準老夫回家種紅薯!”聲音嘹亮,慷慨激昂。
宇文邕連忙扶起他:“管先生學富五車,深得朝野上下尊敬,朕管教無方,在此向先生賠禮。”老學究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忙道:“微臣不敢,微臣惶恐”。
宇文邕道:“朕賜你府邸一座,離長安不遠,先生若是願意,隨時過來與朕談史論政一番。”老學究一臉感激涕零:“臣何德何能,此生能遇見皇上。別說微臣已經六十七歲了,即使七十六歲,隻要皇上有何吩咐,微臣必萬死不辭!”宇文邕滿意地點點頭。
小公主猶豫著上前行師禮,道:“學生惹老師生氣,向老師賠罪了。學生知道,老師教的都是古來聖賢之書,隻是學生年紀小又愚笨,聽不懂老師教的書,言語行為冒犯之處,請老師責罰。”管先生老淚縱橫,哪還有什麼怨言,忙說自己教育失當,辜負皇上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