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情這才如夢初醒,暗自責備自己,生死關頭還心猿意馬。伸出玉手扭扭捏捏抓起師傅的手腕,隻覺得脈搏跳動緩慢,似有似無,不由得一驚,遂凝神控脈,繼而眉頭緊皺,忙解開血衣見胸口被利器剜了個寸許見方的血窟窿。縱然師傅自行點了天突,肩井等幾處要穴,可利器傷及內腑,故而血流如注,致使流血過多五髒六腑衰竭,十分危險。
星情從醫三年卻得老郎中真傳,況且平日潛心醫術,天資聰慧,任何疑難雜症均能手到病除,可今日碰到如此棘手的情況還是有些慌神,一來躺著的是對自己情深意重的師傅,二來要打開胸腔對內髒進行修補星情確實沒十分把握。
醜奴兒牙關緊咬,一排牙印深深落在簌簌顫抖的厚嘴唇上,像是繃著一股勁,強打十二分精神,竭力穩住聲音,道:“怎麼樣,有救嗎?”關切之色溢於言表。
“救倒是有救,不過……”
“不過如何?”
“不過師傅失血過多,一要補血,二致命傷勢在內必須切胸破腑,對此我沒有十足把握。”
“再沒別的法子了嗎?”
“師傅脈搏氣息已弱,恐難再撐一時半刻,奴兒你快些拿主意啊?”說著星情嗚嗚悲咽起來,心慌意亂,早已沒了方寸。
醜奴兒聽罷此言,垂頭凝視郎中,撚起袖口輕輕拭去郎中額頭上的虛汗,星情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看見豆粒大的淚珠吧嗒吧嗒掉在郎中臉上,星情心也隨之一酸,悲戚難忍。
醜奴兒忽然轉身,臉上已無半點波瀾,平緩道:“就按你說的做吧!”語氣平靜異常。
人真的很奇怪,這一瞬間星情似乎被醜奴兒的平靜感染了,不再害怕,堅定地點點頭,隨後又氣餒地歎息起來:“到哪裏給師傅找足夠的血呢?”
“這有何難,就用我的。”醜奴兒語氣輕緩,卻透著一種壓迫人的氣勢,容不得你不聽。
星情也不囉嗦拿來一隻白玉小碗,放了半碗清水,取了一滴師傅的血,又讓醜奴兒滴了一滴,然後輕輕搖晃碗,緊張地盯著看,不一會兒兩滴血融合在一起並未排斥,星情長舒一口氣,欣然道:“快快為師傅推宮補血。”說罷將郎中與醜奴兒手掌各裂一縫,又將推宮補血的運氣心決告知醜奴兒,醜奴兒凝神靜氣,依序推動心脈血位。
星情將陳年艾草焚成灰燼用千年蜘蛛唾涎攪合塗在傷口周圍,郎中渾身麻醉,施起刀來不再疼痛,打開胸口,找到創源,用天竺蠶絲縫合,又敷上芽菌生肌活血瞬息培植出新鮮機理,不一刻創源愈合不再流血,再用藏麻將破開的胸口縫合,敷上苗家白藥。星情有條不紊,心細如發,一塊石頭落地,遂解開師傅周身穴道,輕聲細氣對醜奴兒說:“你且緩慢補血,師傅創口已合,待我再去熬些湯藥,過幾日師傅將無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