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牢籠(1 / 3)

潮濕,陰冷,黑暗,充滿惡臭。

他看了看頭頂狹小的石縫裏的天空,淡淡的星光伴著絲帶般的雲彩正閃爍個不停。

這是位於大寒山南部餘脈的一處陡峭的石崖,石崖往北是連綿不絕的大寒山山脈,遠看去許多巍峨的山峰堆滿積雪高出雲端。石崖西邊則是小寒山的餘脈,蜿蜒如巨蛇的山脊覆蓋著白雪,雖不如大寒山氣勢磅礴,卻也險峻異常,翻過山脊再向西則是寸草不生的沙漠。石崖北部東部都是茂密翠綠的叢林,一條大河從大寒山上彙聚下來穿過森林像玉帶一般彙入遙遠的江河。

石崖之下有一座小小的城池。城牆足有十幾丈高,城門緊閉,門頭書著城的名字:寒溪城。

城挨著山崖而建,裏麵沒有百姓,全是身著鐵甲的士兵。

他在城的下麵,石崖的裏麵。這是專門關押重犯的監獄,他是永遠不能自由的囚徒,而他才9歲。

這監牢縱橫不過8、9步,或多或少的囚犯住在裏麵,這樣的監牢有無數個,一個接一個連成一片,就是城裏的管營也不知道這裏關了多少囚犯,因為隔三差五的有囚犯死掉抬出來,又隔三差五的新的犯人送進來——送進來的往往再也出不去了。

這些囚犯大多是些孩子,少數是老人婦女和殘廢的男人。

他很久都沒有名字,一般別人都喂喂,或者是哎哎的稱呼著,後來他吃冷饅頭吃出一塊木頭,差點紮到喉嚨,別人就笑他是木頭。木頭,木頭,他的名字就成了木頭。

木頭從記事開始就是生活在監牢裏,模糊的記得有個年老的女人喂他吃飯,哄他睡覺。然後老女人不動了就被人抬出去,另一個女人接著喂他吃飯。然後女人一個接一個被抬走了,他也慢慢長大,換了幾個監牢,直到現在的這個。

這個監牢一樣的昏暗,潮濕。除此還有三個人,泥鰍算比較正常的,狗子和老鼠是傻子,不會說話,隻會吃飯睡覺然後傻傻的發呆。

長久關在小小的空間裏,實在是沒多少話可以說。

但這天木頭興致很高。

“泥鰍,你猜今天吃什麼?有沒有饅頭”木頭枕著雙手看著石縫裏的天空。

泥鰍也是差不多大的孩子,正趴在一角落裏翻找什麼

“得了吧,三天前才吃的饅頭,今天會有?肯定還是稀飯”泥鰍趴著在翻地上的稻草。

木頭搖搖頭,“我有感覺,今天不會是稀飯,你沒聞到石縫裏吹出來的香味?”

泥鰍抓住什麼放進嘴裏砸吧幾下“我隻關心能不能捉幾個老鼠,呸,現在的蟲子越來越小”

木頭跳起來“死泥鰍,抓到什麼蟲子了”兩個孩子扭打起來,而泥鰍死命地把抓著的蟲子往嘴裏送。

嘭!一聲巨響,監牢的大門開了,一隊鐵甲士兵手持著火把衝進來。

長久以來,這個監獄都沒有光。數十枝火把頓時讓所有人睜不開眼。借著光線可以看到木頭所在的牢房隻是其中之一,無數個牢籠緊挨著,如同無盡的迷宮。這時一個個蒼白的麵孔都湊到柵欄前猶如鬼魅。

“都不許出聲”一個大胡子獄官吼出炸雷一般的聲音

許多人慢慢適應了光線。木頭終於從泥鰍手裏搶過一個蟲子,小心攥在手裏。

遠處開始傳來一片哭聲,不一會哭聲充滿空間,震得耳膜發癢,一隊幾十人的囚犯被驅趕著進來。

有獄卒依次打開牢門,一個小胡子獄吏斜著眼看看囚犯看看牢門,陰陽怪氣的叫著“甲十二房,這六個。甲十三房這四個……”

人犯哭著被推進牢房,伴隨著腳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木頭泥鰍老鼠狗子都老實的蹲在牆邊,看著門被打開,三個人撲通丟了進來。

哇的女孩的哭聲簡直震天動地。

進來的三個女人都不大,兩個約摸十四五歲,還有一個估計也就六七歲,這六七歲的孩子正大哭著,另兩個個女孩子緊緊抱著她抽泣。

很快犯人進了牢房,哐當幾下牢門緊閉,持火把的兵士一走,又陷入黑暗,哭喊聲此起彼伏。

這樣的情景木頭泥鰍都見得多了,繼續捉著蟲子。

“姐姐,頭好疼”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微弱

“我來揉揉,草兒不怕”一個女孩安慰她

“我們靠著牆坐吧”另一個女孩站起來,走向牆壁,叮當一聲脆響踩翻了什麼瓦罐,一股液體覆蓋在腳上。

“哈哈,你把我們的屎尿踢翻了。”泥鰍笑了起來

又一陣女孩的抽泣,“小樹,我怕我活不了多久了。嗚嗚嗚嗚……”

“那好啊,趕緊撞牆,哈哈,今天你的晚飯歸我。”泥鰍繼續大笑

叫小樹的女孩抱著最小的女孩走到牆邊坐好,她拍拍另一個女孩的肩膀“葉妹,現在不能泄氣,咱們要活著,一定有出去的時候……”

木頭奇怪的看著這個叫“小樹”的少女,因為她沒有哭,而是很平靜。

哭喊沒有一直持續,人總會累的,哭累了就開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