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楊悅芸顯然知道這並不是王凱的經曆,因為她對王凱的過往很是了解,所以她以為這是鄭睿編出來的故事,目的就是想要通過這個故事安慰她一下。但即便是故事,講到這裏,她還是被鄭睿的描述所吸引,在見到他又再次停下來沒說的時候,便忍不住問了一句:“後來呢,那個孩子怎麼樣了?”
鄭睿聽到楊悅芸這樣問,不禁莞爾一笑,心想:“那個孩子,現在不就坐在你麵前嗎?”
但他知道,對方並沒有將這個事情當真,不過他說這件事本來就不是要她來當真的,隻是想讓她不再難過於自己的處境,現在看到她已經不再糾結於自己的事情,那麼目的便已經達到了。
於是,鄭睿順勢摟住楊悅芸的肩,又開始了回憶:“其實吧,那個小孩的父親,是一個小偷,在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入室偷竊中,因看到房子的女主人生得漂亮,一時間精蟲上腦便想要對她進行強奸,但不幸的是,在實施的過程中,女主人拚命反抗,那小孩的父親也急了眼,拿出一把刀威脅女主人聽自己的話,可惜那女主人絲毫不懼,想要將其反過來,而這一來二去的,一個不小心,刀便插入女主人的身體,流了一大堆血。小孩的父親慌了,便匆匆逃走,後來,那女主人因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早早結束了生命,而小孩的父親也因入室盜竊、強奸未遂、過失殺人數罪並罰,被判了死刑,而小孩的母親改嫁之後也沒再回來。後來啊,那個小孩就再也沒有看見過自己的父母了,他就這樣跟他奶奶兩個人相依為命,可笑的是,直到他懂事之前,他心裏還一直期待著有一天母親能夠待著父親一起回到家裏團聚。”
講到這裏,鄭睿自嘲地笑了笑,楊悅芸靠在他的胸口,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小孩真是可憐,不過他父親也真是個混蛋,至於他的母親……我不知道該怎麼評論才好。對了,這故事還有後續嗎?”
“後續嗎?”鄭睿神情無比地悲傷了起來,“其實我不說你也應該能夠想象得到,跟你現在的遭遇有點相似,甚至還要更為嚴重。自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賊的兒子永遠隻能是賊,在學校的時候,幾乎連老師都在提防著他。
但那孩子很懂事,不管在外麵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到家裏從來就不會跟自己年邁的奶奶說。他咬著牙告訴自已要爭氣點,為了給奶奶省錢,他用六年的時間學完別人十二年要讀的書並考上重點大學。
再後來,他讀了兩年的大學,中途因為家裏的奶奶病重不得不輟學回家一邊打工掙錢一邊照顧著奶奶。不到一年之後,奶奶終究還是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宿命。
臨終之前,奶奶躺在病床上流著渾濁的淚水,幹枯瘦弱的手握著小孩的手心,滿是老繭的手紮得小孩撕心裂肺的疼,一想起這從父母親走後的這些年,奶奶一個人用她年邁的軀體撐起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小孩忍不住便眼淚縱橫,他哽咽地對病床上的人說道:“奶奶,答應我,再陪我幾年好不好,好不好,就幾年,你要是走了我今後就真的隻有一個人了,你舍得看我難過嗎?”
奶奶憐愛地看著小孩,淚水也不斷地湧出,她搖了搖頭,用微弱的聲音氣若遊絲地說道:“孩子,夠了,人終歸都會有一死,這幾年你已經付出太多太多,就別再浪費錢做無謂的努力,讓我走得安心一點。這輩子,是我們老鄭家對不起你,生了你卻沒法給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真是苦了你了。”
“不,不,一點都不苦,您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成人,我都還沒報答你的恩情呢,你不是還答應我了要給我帶你的曾孫嗎?現在孫媳婦還沒看到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孩子將他奶奶的手放在臉上,粗糙的手掌劃過臉頰,每一下都深深地刻進心裏。
“不了,不了,奶奶相信你的眼光,更相信你的能力,所以,這段路奶奶就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接下來的路你要一個人好好走下去,奶奶不求你有多大出息,我隻希望你平平安安,踏踏實實地過往這一輩子就是了。然後,然後如…果…你……你……”奶奶話還沒說完,剛想伸上去摸孩子頭的手突然無力的掉了下來。
孩子喊了幾聲奶奶,見到對方再無動靜,淚水終於肆無忌憚的滑落,抓住對方的手拚命地搓,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阻止起其體內在慢慢流逝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