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放心?她澄澈如水的眸中,那濃到化不開的思念眷戀,像一把溫柔的刀一樣,直刺人心。
陌淩星忍下歎息,深知她的顧慮,輕描淡寫道:“你無需多慮,這件事,若辦得順利,為師一點事也不會有,你隻要記得,在一個月後,準時出現在剛去時到達的地方,為師就會將你安全的帶回來,至於那個人帶不帶的回來,就要看你的了。”
“我……”
“不必再多說,為師心意已定,你現在有了雙身子,凡事要多為腹中的孩兒想一想,不要過多勞累,白水,送你師妹回房休息。”
“師傅!”笑語還要再說什麼,卻被白水一下打橫抱起,轉身就往門外疾步走去,連拒絕的餘地都沒給她,害她沒說完的話,全都淹沒在外頭的淒風寒雪中了。
笑語氣惱的捏了把白水故作麵無表情的繃緊臉頰,可惜,剛緩過來的小手並無多大力氣,於是改用分貝攻擊,高聲質問道:“壞師兄,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我不想讓師傅去冒險,難道你想嗎?”
白水腳下生風,轉瞬便回了笑語的屋子,進去後一抬腳闔上房門,將她安置在床榻之上後才道:“我自然是不想的。”
“那你還……!”
開開合合的微涼唇瓣忽然被人用溫熱的指腹點住,白水俯下身來,與她極近的麵對麵對視著,一字一字吐在她的臉上道:“笑語,答應我,一個月後,一定平安無事的回來。”
總是閃爍著狡獪的光的狐狸眼中,此時卻盛了些沉得讓她無法呼吸的東西,笑語下意識的輕點了點頭,又幡然醒悟過來:“師兄,我說了,我不想去了!”
白水站起身來,又恢複尋常模樣,背著手不容抗拒道:“不行,師傅的決定,還沒人能改變的了,你能做的不是一味推脫,讓師傅繼續為你擔心,而是好好地做準備,師傅也說了,若一切順利,是什麼事也不會有的,但至於順利與否,主要,就是看你的表現了。”
笑語頹敗的將臉撇向一邊,腦袋裏一片混亂。
意識陷入混沌之際,耳邊似乎又傳來遙遙的一聲:“笑語,二師兄已經失去最喜歡的人,絕不能再失去你,或者師傅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嗎?”
……知道了,二師兄。
她的唇邊溢出一絲苦笑,模模糊糊的想著,原來二師兄已經知道了唐姑娘去世的事了啊。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的事啊……
思影,等再次見麵,我想告訴你,我能再次見到你,絕非我一個人的努力。
我們兩個,都要好好的珍惜這份感情,因為,它的延續,已經包含了不止我一個人的付出。
還有……
我真的好想你。
*
浩淼天幕下,幾道巨大的黃符鋪蓋在被清出的地麵上,擺成一個‘口’字,而在‘口’字的中央,則平躺著一個雙手交疊放在腹上的少女。
她半睜著迷茫的雙眸,神情中略有無措,滿天寒星閃閃爍爍,映的她的眸中也跟著明明滅滅,冰寒的夜風中,隱約可見架在她身體上空的兩隻羅盤,盤上刻著一圈奇怪的符字,且有一根黑色的指針,一動不動的擺在中心,指著一個莫名的方向。
大雪停歇沒幾天,終於迎來陌淩星想要的明朗星夜,他就站在笑語身旁迎風處,仰頭觀察著天象,順便為她遮擋寒風。
白水和木之桃則立在一邊,白水同陌淩星一樣,一身道袍,而木之桃還是平常打扮,隻是神情中透出幾分難言的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陌淩星沉聲道:“到了。”
木之桃藏在袖中的手一下緊握成拳,白水則麵容嚴肅的走上前去,與師傅並列站在羅盤麵前,一人抬手小心翼翼的捏住一根指針。
陌淩星語調沉穩道:“逆轉六圈,切莫停頓,最後一圈,停至原點。”
“是。”
之所以選擇旋轉六圈,是因為夜思影是在五年前身亡的,但陌淩星不知他到底死於那一年的哪一天哪一月,於是就多轉了一圈,這樣,就不會將笑語誤送回夜思影已經死去的年份了。
囑咐完畢,師徒倆同時動手,不疾不徐卻不曾有絲毫停頓的旋轉起手下的黑色指針,白水的那隻羅盤是管年的,陌淩星的那隻則是管月的,他想了想,怕一到那裏笑語不適應驟然改變的天氣,就將月份定在了年關之際,而且,過年期間家家戶戶的夥食都會提升不止一個檔次,也不至於在那邊虧待了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