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次日晌午,許震已狂奔了八九十裏,來到一處崖前。孩子餓得大哭,許震也實在累極,腳步稍緩。剛想歇息片刻,耳聽一道器物破空斬來,不敢怠慢,轉過身去,不偏不倚,一腳踏在盤旋金輪之上。金輪巨力撞得許震一個踉蹌,卻也使許震去勢更急。許震長袖一振,借助風力穩住己身,腳下生力,急急向前。後頭追兵足有三人,二男一女。三人皆戴黃金麵具,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手各持一柄銅錘,女子當先追來,右手抓著金輪。許震步法巧妙,三人漸漸趕之不上。女子朝兩個壯漢喊到:“大寶二寶,快攔住他!”兩個壯漢呆呆一笑,齊聲道:“阿震,別跑了!”語氣竟頗為熟稔。二人同時擲出手中巨錘,一前一後,恰恰堵住許震。許震無奈停步,左腳一挑使兩柄銅錘相撞。銅錘在空中轉了一圈,奇跡般飛回二人手裏。女子笑道:“不認識我了嗎?跑那麼急!”許震苦笑:“大名鼎鼎的女武神,不知道的人實在不多。”女子又笑:“那跑什麼呀?難不成趕著給孩子喂奶?”許震笑道:“楚清,既然受了傷,就不該出來亂跑。你一個女子,帶著大寶二寶也不方便。”兩個壯漢聽了這話,哇哇怪叫,一把掀開臉上麵具朝許震丟去。許震搖頭一笑,伸手接過,放下孩子,道:“脾氣倒是不小。”一躍而起,雙手拿著麵具,眨眼衝至二人麵前,又給他們把麵具戴上。二人抓住麵具,又要摘下,許震雙手齊按,麵具始終掛在二人臉上。女子道:“大寶二寶,給我停手!”二人還想再與許震鬥上一鬥,聽見女子呼喝,一時喪氣,乖乖退到一邊。許震微笑道:“楚清,難得出來一趟,不如帶他們好好轉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轉身要走,卻聽見女子在身後道:“皇上知道我們故意放了你。”許震本已猜到此事,但聽女子親口說出,心中仍是一震,轉過頭來,雖然笑著,眼神已是冰冷:“他就這麼想讓我死?”女子長歎一聲,早已沒有方才的嬉笑:“跟我們回去吧,第一次受傷我可以說是技不如人,但第二次……”女子猶豫片刻,道,“我們三武神總不能連一個受傷的人都打不過,許震,你……”許震冷冷道:“不可能,我回去隻有死。我死可以,但孩子怎麼辦?楚清,若是你還顧舊日交情,就放了我,放了孩子!”女子低聲道:“我們會為你求情。”許震連連冷笑:“我與他從小相處,他以前當我是兄弟,但他現在隻怕我搶他的椅子,你覺得我還有活路?”咬牙切齒,狀甚猙獰。女子歉然道:“父親欠他一個人情,你不回去,我們隻好動手。武神名譽,不能毀在我的手裏。”邁出一步,抓向許震。許震內心苦澀,卻還是笑道:“好。”語氣平淡,一掌拂出,雖然招式不變,但力度與之前差了不止一點。女子喝到:“大寶二寶,看好孩子!”右手金輪斬向許震。許震氣相陡變,仿佛不敗戰神,霸道打向女子。女子歎道:“開始就拚命,你這一戰注定要敗。”左手一一化解攻勢,右手不停,金輪旋轉。他們相識已久,對彼此功夫頗為熟悉。許震剛使出混元之術,女子立時察覺。混元之術頗為玄妙,可於對戰之時強改自身氣機,剛柔變換,往往使對方措手不及。但強改氣機,可能與己身相衝,反而不利。因此非是絕頂高手,不輕易使出此功。許震甫一交手便變更氣相,分明是搏命之舉。雖搶得先機,但也加重自身負擔,甚不明智。許震恍若未聞,見金輪打來,氣機又變,仿佛金身羅漢,左臂頂出,衝飛金輪。許震悶哼一聲,不退反進,金剛怒目,一腳掃出。女子不料許震如此,倉皇變招。“嘭”地拳腳相交,許震卻是退了數步,“哇”地吐出一口烏血。女子不料許震虛弱至此,忙將他扶住:“你怎麼了?”右手切脈,麵色一變:“你的衝脈?”兩個壯漢也失聲叫道:“阿震,你怎麼了?”不顧孩子,衝了過來。許震擺手苦笑,卻又吐出血來,染紅大片衣衫。許震歇了口氣,對兩個漢子笑道:“不礙事,看好孩子。”掙開女子道:“繼續!”右拳擊向女子。孰料女子竟是躲也不躲,哀聲道:“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能打!”許震一拳距女子不過半尺,卻無法送出,一甩長袖,冷冷道:“不過震傷了衝脈,有什麼打緊!”女子泣道:“真氣凝結,無法疏導。你還能活幾天?”許震見女子哭泣,也無話可說,扭頭看那兩漢子將孩子輪流拋上天去,逗著他們玩耍。女子抽泣不止,許震聽了心煩,突地喝到:“哭哭啼啼!死了不就死了嗎!”女子忍住悲傷,見許震麵色一變,抬眼望去,一個漢子一時手滑,將孩子摔在地上。孩子哇哇大哭,許震搶身抱過孩子,輕拍著安慰。女子低聲責備二人,道:“你們怎麼連個孩子也接不住!”一個壯漢嘟囔道:“阿震聲音太大,嚇了俺一跳……”另一個接道:“也嚇到了俺。”女子搖頭不語。孩子漸漸停止哭聲,許震不知出神想些什麼,一動不動,女子黯然,朝許震走去,猛地發現一人打向許震,不由叫道:“小心!”金輪飛旋,向來者斬去。來人一頭黑發,正是逃走老者。老者不閃不避,見金輪斬來,生生挨下,咬牙上前,揮掌推向許震。許震還不及反應,老者已一掌印上,許震剛想運轉內力穩住身子,丹田一陣空虛,原來老者竟找到了射在地上的烏木針,此時趁機刺進了許震後心!許震站立不穩,朝崖下急急墜去。想將孩子拋出,卻見老者阻擋。悲嘯一聲,緊抱孩子,落下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