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將軍的外孫女,羊尚書的千金羊獻容,在父係、母係兩大家族的萬千寵愛中逐漸長大。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羊獻容從來不哭不鬧,總是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觀察著周遭的一切,這讓她的父親羊玄之又愛又怕。
愛的是這孩子年紀雖小卻生就一副美人坯子,長大後說不出是怎樣的傾城傾國,冠壓群芳,且性子又溫和沉穩,若能悉心調教,假以時日必能成為人中龍鳳。 不是他癡心妄想父憑女貴,隻是因為當朝皇後賈南風貌醜善妒,不但把自己的後宮變成了血淋淋的殺戮場,更妄想幹涉國政,取而代之。此等賤婦必然不得善終,皇帝遲早會另立新後,隻要家中有女兒的大臣無不像他一樣做著這種虛無縹緲的國丈夢。原因隻有一個,當上國丈就意味著掌握了皇權,因為當朝皇帝司馬衷是個傻子,一個傻子懂什麼政事,還不是一個傀儡,真正掌權的是他背後的外戚!
抱著這樣的目的,羊玄之在這個女兒身上可是下足了本錢,吃穿用度自不必說,更加重金延請各種老師教女兒琴棋書畫,禮儀紅(gong)指。小獻容天生聰穎,一點即通,卻總是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嘲弄,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裏竟然透露著洞悉一切的了然於心,這讓浸淫官場多年的羊玄之不免心驚肉跳,總覺得在女兒麵前有一種被剝光的感覺。
轉眼,羊獻容八歲了,越發出落得風姿綽約,遺世獨立。她的才情和絕色姿容早已聲名遠播,一向與外祖父交好的族叔孫秀早就想來羊府一探虛實,剛好趁羊家給女兒辦生日會的機會來親眼目睹一下坊間的流傳是否真實,以期做進一步的打算。
一大早,外祖父孫琪就哈哈大笑著走進羊府,跟父親兩人進了書房嘀咕了一個上午,直到用膳時間才相攜著走了出來,臉上都是異樣的神采。
羊獻容坐在庭院中冷眼旁觀,一邊撕碎手裏的糕點喂池塘裏的錦鯉,一邊在心裏自言自語。
“哼!還不是想把我獻給那個傻皇帝,為自己升官發財做打算,什麼好父親,好外公,不過是看我有利用價值才對我好罷了!”
“小姐,老爺請你過去一下”一個小丫頭慌裏慌張的跑了過來。
“不去!你就回老爺小姐去文廟上香了,至今未歸!”獻容如此這般的交代小丫頭。
她不用去都知道父親找她所為何事,無非是告訴她孫秀族叔要光臨寒舍,囑她務必好好表現,令蓬蓽生輝罷了。這些把她當猴耍的政客不見也罷。真是想見的人見不到,不想見的人天天在眼前晃。
已經八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一定要盡快找到劉曜,與他重續仙緣。有小白精魂所附的三生石從她再次轉入輪回那一刻起就已經深深植入她的身體裏,成為一顆七竅玲瓏心。她再也不是那個缺心少肺,渾渾噩噩的夏悠然了!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澄明,能看清各種心計、手段,常常在別人還來不及施展那些齟齬的小把戲時,她已經無師自通的想好了應對的方法。
她知道羊玄之不喜歡她的母親,也不喜歡她,她跟蹤過他,知道他在外麵另有別院,養著別的女人,還有別的子嗣,從血統上說算是她的妹妹。當然,她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完全不知情,她的母親也不知情。她沒有告訴她。這個可憐的女人就像當初的王母,用虛偽的謊言把自己緊緊裹住,假裝看不到,假裝聽不到,以為這樣做就能把謊言變成現實。她既喜歡,她又何必去拆穿,保持一家和美,伉儷情深,父慈子孝的假象不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不過,揪住了父親的小辮子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也許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也不一定。
扔下手裏剩餘的糕點,羊獻容拍了拍手,從容走出羊府,準備去市集逛逛,既然說了去文廟上香,多少也得裝裝樣子。
貼身侍女錦兒捧著一個精致的暖手爐匆忙跟上,嘮嘮叨叨的叮囑她:“小姐,你又要溜出去玩?外麵天寒地凍的,仔細凍壞了身子,回頭又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受罪”
羊獻容站定腳步,隻一個輕描淡寫的掃視就令錦兒閉上了喋喋不休的嘴。錦兒比羊獻容大八歲,已經到了該婚配的年齡,可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小主人麵前,她總是覺得自己蠢笨如牛。
“錦兒,去把外公給我的水貂鬥篷拿來”羊獻容接過錦兒手裏的暖手爐,語氣裏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生長於富貴之家就這點好,隻要肯砸銀子,沒有辦不到的事。水貂鬥篷,金鑲玉的暖手爐不過是些小兒科的東西,她早就吩咐家裏的下人按她的意思仿照現代設計在府中安裝了集中供暖的土鍋爐,每一個房間都有成排的暖氣管道,比起別家用鐵爐子取暖搞得灰頭土臉烏煙瘴氣的狼狽,羊府的取暖設施已經堪比21世紀新新人類的取暖方法了。即使在這個滴水成冰的嚴寒冬日,羊府也是溫暖如春的暖意洋洋,怎不叫一幹人等對她又愛又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