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我不是蔣黎他不是牧蕭，我們也許不會走到這個地步。兩個太相似的人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相愛，那要維持關係，很難。兩人都有要忙的事，也都沒有想到要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家裏。但卻可笑的想維持下去。
他說，“我沒有精力沒有時間在去和一個陌生人重新開始。”這不是借口，是實話。我們曾經在別人眼裏，很幸福。隻是慢慢慢慢，這份愛變質了。變成什麼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我不愛。
最後最後，我才知道，我用六年時間去明白一件事。
他和我商量，為了讓這個家看起來像個家。“我們要去領養一個孩子。”他是這樣說的。我們都很健康，但我們都沒空。10個月的時間，我可以做很多事。他的建議，我覺得很好。於是有了念楠。念楠念楠，若幹年前讀的那些青春讀物裏，如果懷念一個人，就會把意義賦予在新生的生命上。我叫他念楠，他也沒意見。
才半歲多的小念楠給我們帶來了歡笑。我們兩個從未照顧過人，這下忙的暈頭轉向。雖然想請保姆，但想想如果自己來會不會有意外收獲？會不會讓這個家看起來更像家？偶爾，我會覺得可笑。我們這樣拚了命努力，就好像在演一場卓別林式的啞劇。可笑也可悲。
日子照樣過。我繼續我的工作，隻是有的時候會更期待郵箱裏那一封來自異國他鄉的郵件。偶爾也會早早的回家做一桌子勉強入的了口的飯菜，看他不聲不響的吃下去。和小念楠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長到我忘記了抱他來家裏的初衷。生活好像又回到原點，但已經沒有要維持什麼的想法。這樣，讓我有種苟延殘喘的錯覺。時間被什麼拖住，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看到新生的事物，會有莫名的抵觸。曾經喜歡的音樂，也沒有耐性在聽下去。買曾經愛看的小說，但往往任它們在書架上積灰。房間裏越來越安靜，我變的越來越暴躁。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始終都隻是沉默。等我快要爆發的時候，他才緩緩出招。也隻是為了不讓這個婚姻再次惡化。
其實也惡化不到哪裏去。我和他有相似的個性，卻終究不同。他可以做很多事去證明什麼，也不管這個“證明“本身看起來就讓人無法信服，還要繼續去失敗。直到放棄。我想我們最大的差別就是，我早就學會放棄，顯然他還沒有。
所以我說：我們離婚吧。他聽完後並沒有驚慌失措。表情隻是有些挫敗，他終究沒能挽救我們一開始就錯誤的婚姻。會釋然，也是因為這是我和他早就預料到的吧。
我唯一沒有預料到的是，那天我在小念楠學校門口看到的那一幕。我對過去，唯一的留戀大概就是小念楠了。許是因為天生的母性，才讓我如此想念他。在和他離婚後，才覺得當初領養小念楠，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看見什麼了呢？看見我帶大的小念楠，那個遲遲不肯喚我一聲“媽媽”的小念楠，在對著一個女孩子笑。真的還是個女孩，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容忽視的燦爛。那一瞬間，我心中滋生出一種名叫“嫉妒”的感覺。這就是牧蕭的現任老婆，小念楠口中親切的媽媽了。我的嫉妒僅僅來自如，一個高齡女人的挫敗吧。書上說我這樣年齡的女人，是肯定看不慣那些比我小幾歲風華正茂正慢慢成熟的“青蘋果”們。
因為她們正年輕，因為我們正在老去。
其實之前見過她的，在牧蕭的辦公室外。人群裏看見她牽著小念楠的手，兩個人很快樂。小念楠甚至沒有看到我。直到記者湧上前去，直到她跑開。牧蕭去追她，我護著小念楠離開。
小念楠在我懷裏說：蔣姨，姐姐阿姨會不會生氣不理我們了？我胸一悶。大概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不喜歡這個小青蘋果。這樣好像，她奪走了我什麼似地。更確切的說，我努力爭取的，她很輕易的得到了。
非常非常有可能是，我羨慕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