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10月22日,得知戰爭情況的李鴻章和光緒皇帝都對鄧世昌的犧牲感懷,李鴻章讚歎道:“不想我大清今日尚有此人也!”光緒皇帝更是禦筆丹書親題挽聯:“此日漫揮天下淚,有公足壯海軍威!”並且下詔追封鄧世昌為太子少保,諡號“壯節”;林履忠、黃建勳追封為水師提督。當然對於方伯謙,光緒皇帝通過軍機處也下達了明確的旨意:“本月十八日(1894年10月17日)開戰時,自“致遠”衝鋒擊沉後,“濟遠”管帶副將方伯謙首先逃走,致將船伍牽亂,實屬臨陣退縮,著即行正法。”次日,方伯謙被斬首於旅順黃金山刑場,時年40歲。

黃海大海戰結束後,日本陸軍最大的障礙——大清北洋艦隊的“定遠”艦和“鎮遠”艦並沒有被擊沉,這使得日本陸軍遲遲不敢進一步行動。為此,日本參謀本部(即通常所說的“大本營”)竟然專門為此推翻了之前的作戰計劃,下令聯合艦隊進攻山東的威海衛軍港,以支持陸軍在渤海灣登陸。可是,連日本參謀本部自己對這個作戰計劃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為隻要北洋水師出港襲擊運兵船,這一作戰計劃就可能麵臨失敗。

日本參謀本部改變作戰計劃的一個月後,清政府得到了這一重要情報,得知日軍準備進攻山東半島。第二天,光緒皇帝就將這一情況電告李鴻章,但李鴻章對此束手無策。李鴻章除了命令山東陸軍“各守營盤”外,毫無對策。此刻,李鴻章依然在考慮如何保住停泊在威海衛軍港內的北洋海軍,但他並不主張軍艦躲在軍港內死守,而是多次電令丁汝昌“待機出港,襲擊敵艦”,可丁汝昌卻怕再損失軍艦而猶豫不決。

就在丁汝昌左右為難時,日本聯合艦隊派出的偵查艦已經來到山東半島。此時,丁汝昌和伊東祐亨都在考慮著一個相同的問題,那就是:大清帝國的海岸線長達18000公裏,日本陸軍會選擇哪裏登陸呢?丁汝昌萬萬沒有料到,伊東祐亨選擇了成山角西南端的一個小港灣——榮成灣作為登陸地點,因為它西至威海衛水路隻有30海裏,而且灣口寬闊,便於拋錨,附近一帶海岸平坦,北岸有1000多米的沙地,汽艇可以行駛至離岸3米處,舢板可以直接登岸。大清光緒二十年、日本明治二十八年正月二十(1895年2月14日),在黎明的夜幕中,我大清朝守軍對日本4艘軍艦進行了長達2個多小時的炮擊,也使得日軍消耗了大量的彈藥。當天空放亮,硝煙散去過後,日本陸軍驚訝地發現炮台上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登岸後,日軍不費一槍一彈,輕易地占領了榮成灣乃至榮成縣(今山東省榮成市)。而之前阻擊日軍的軍士隻有不到200人。至光緒二十一年正月廿三(1895年2月17日),日本陸軍第一軍幾萬人在榮成灣順利登陸,沒有遇到大清軍隊任何抵抗,不費一槍一彈,“無亡矢遺鏃之費”,占領了榮成縣。大清帝國的土地上第一次升起了太陽旗,大日本帝國這個昔日的徒弟現在已經能夠反過來咬師傅一口了。

同日,李鴻章接到光緒皇帝用詞嚴厲的電令:“日軍登陸後必將猛撲威海,聽說敵人載兵雇用商船,而以軍艦護送,若將定遠等艦齊出衝擊,必可擊毀其敵船,斷其退路。著李鴻章速速調度。”當晚,李鴻章在左思右想後電令丁汝昌:“如發現少量日艦,必率艦出擊;如不能獲勝,則率領鐵甲艦退往煙台。”但自知早晚一死的丁汝昌已經心灰意冷,他會電李鴻章:“海軍戰敗,沒有退煙之理,唯有船沒人盡而已。”李鴻章對丁汝昌的死活並不關心,讓他念念不忘的是鐵甲艦的命運,畢竟,當時的鐵甲艦相當於現代海軍的航空母艦。他再次電令丁汝昌:“汝既定見,隻有相機妥辦,廷旨望保全鐵艦,能設法保全尤妙。”

日軍大批人馬在榮成灣登陸後,戰術上變得十分簡單,那就是攻占威海衛軍港背後的所有炮台,切斷北洋海軍陸地上的退路,並阻擊增援的陸軍;同時,從海上封鎖軍港的進出要道,最終圍困北洋海軍,達到“甕中捉鱉”的戰術目的。這是典型的“圍點打援”戰法。這將是一場讓日軍聽著就為之振奮的戰役。

就在大批日軍在榮成灣登陸的同時,北洋水師在“定遠”艦上召開了緊急會議。日軍的登陸使得北洋水師陷入了危險之中。丁汝昌的考慮是,如果北洋艦隊出海作戰,那麼日艦航速快,而一旦其主力增援,則北洋海軍更是處境不妙;如果在岸上防守,一旦背後的南北岸炮台失守,北洋水師同樣沒有生路。早在一周前,丁汝昌已經向時任山東巡撫李秉衡發出電函,要求他認真部署兵力,加強陸路防禦。然而,李秉衡根本不懂戰術,不但不集結兵力,反而分兵把守各個關口,分散了原有的兵力。由於海戰失敗而被朝廷責令戴罪立功的丁汝昌知道,李秉衡為了自己的利益,完全把北洋海軍的存亡拋在一邊。這也正印證了俾斯麥的那句經典名言:“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當然,李秉衡也有他的理由,就是山東巡撫和直隸總督是平級官員,雙方都無權調動對方的一兵一卒,除非對方是欽差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