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綺聽說那尊殺神提早結束了戰事回來時已經晚了,帳子裏又少了個人,安安垮著籃子跟在她身後進來,聽到散開來戚戚的哭聲。
“王孫貴族的命是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麼?”
“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給我一刀來得痛快,如今這樣日日提心吊膽的,憑的折磨人!”
羅綺聽了麵有疲態,她在外麵幫忙醫治傷員,好的軍醫都不肯在這處呆,早早投到別人帳下,五殿下手下的人手總是不夠的。
糧草物資少,人手也少,藥品都要緊著用,偏偏軍醫還沒幾個,是以每個士兵的命就格外重要。
“叫走的是誰?”
“是燕子,她當時就坐在最外邊。”
羅綺扶著桌坐下來,對上一雙雙充滿希翼的眸子,張了張口不知從何說起。
說什麼呢?五殿下練得功夫出了岔子,所以要以命換命。
帳子外傳來呼喊聲,岩罕木麵容肅穆的進來,“快,來個人跟我走!”
一天之內要兩個人,還從未有過這樣,帳子裏的人頓時縮成一團。
羅綺隻覺得荒謬,“你們簡直是瘋了!”這可是人命,活生生的人。
他神色不變,指著站得最近的安安,“就她了,快帶走。”
安安還抱著她的籃子發呆,裏麵裝滿了酥酪糖還有一盅牛乳,她心裏美滋滋的想著要等晚上躲在被子裏吃,絕對不能讓綺娘發現。
於是她直到被人拉出帳外才反應過來,因著方才走了神,也不知自己要去哪裏,走到半路才激烈的掙紮起來。
這條路她死都忘不了,那無常怪不光會打人,還會把她吊起來不給東西吃!
這次待遇更差,連洗都不用洗直接推進去了。
安安有了經驗沒摔倒,卻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下,好不容易站穩。而當她看清那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整個人一震,抱著小籃子蹭蹭的走遠好幾步。
躺在那兒的是個姑娘,叫燕子,安安的記性很好,她甚至還記得這姑娘笑起來左臉頰上有個淺淺的梨渦。
可是現在,她了無生氣的躺在那裏連絲呼吸也無已然是死了。
王座之上,殷烈沉著眸看已經躲到桌腳下去的女人。
她躲就算了,把桌布掀起來算什麼,當他眼瞎這麼大一活人看不見?
殷烈披著身厚重的黑貉衣,外麵酷暑正當,他呼出來卻都冒著白汽兒,眉上都結成了層細碎的薄冰。
實在忍受不了,“過來……”
安安果斷拒絕,拉下桌布不動一下。
這狗東西!殷烈大踏步走去,伸手就給她拎起來掐住她命門將體內的寒氣直接往她身上渡。
冷,安安的第一感覺是冷,像被人扔進冰窖裏一樣,冷的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時間被拉的很長,所有痛苦的感覺都被無限放大。足足半個時辰,殷烈才堪堪的鬆手,任由她似團凍肉般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再看殷烈的臉色,雖是蒼白陰柔卻沒有原先那樣發青了。
他活過來了,再一次。
殷烈揉了揉指骨,能聽得到劈裏啪啦的聲音,看得出來現在心情不錯。保住了性命,他才得閑去打量地上的人,還好心的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死了麼?也是,就算內力再深厚被渡了半個多時辰的寒蝕也應該死了。
本還以為要多渡幾次,她這一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他的目光劃過她的臉龐,盯了一瞬,竟有片刻的怔忡。殷烈撫上自己的眼角,同樣的位置,他那裏也有一顆小痣。
他隨即站起身,轉過頭往王座走,不再管她。
衣袍卻被人握住了,他緩緩回過頭去,拉著衣袍的人半睜開眼睛口中喃喃。
聲音太小,殷烈聽不清,他配合的彎下了腰聽到她軟糯的聲音,“我的籃子……”
籃子?殷烈的目光落在淩亂的桌布後麵,他走近撿起地上的籃子,看見裏麵躺著七八塊酥酪糖,還有那一小盅雪白的牛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