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鋪開張，一不打鞭炮二沒人吆喝，開頭幾天俱是冷冷清清。
安玖原先想做生意的熱度也不免降了幾分，書生倒是不慌不忙的，她心裏惡意揣度他天生是個富貴命兒，所以才這副不沾人間煙火的樣子。
屋子裏的炭火燒的正旺，比起外麵簡直就是兩個世界。安玖卻嫌棄室內煩悶，覺得跑出去打個滾兒都新鮮。
她跑出去玩夠了回來，書生站在門口等她，極是溫柔的問上一句，“冰天雪地的，你這又是去哪兒了？”
安玖沒覺得有什麼，爽快的答道，“河麵結了冰，我結交了幾個少年人約了滑冰。”
“倒是有趣的緊……”他眉目稍稍黯淡，“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
安玖聽了頓住，臉上還掛著輕鬆笑意，“沒什麼有趣的，冷都冷死了，冰麵還特滑，摔得人渾身都疼，下回不去了。”
“摔著哪了？”
她仰著頭望他，滿臉驕氣，“不是我，我一次也沒摔過。”
謝翎臣亦是配合，唇邊掛著若有無的笑意，“我們安安可真厲害。”
他話鋒一轉，“那昨日教你的那篇文章可都記下？”
“背熟了。”
“字帖呢？”
安玖毫不猶豫，“早就寫完了。”
她不識得南朝的文字這事兒，還是兩天前被他發現的。
那時安玖望著牆上的千字圖出神，好半會兒嘀咕道，“這畫可真奇怪，跟鬼畫符似的。”
他在旁聽見，心裏一震，不曾想過她忘得如此幹脆，於是便手把手的教她識文斷字。
“字帖寫完了？”他不信。
安玖不情願，“沒寫，反正我再怎麼練都沒有你寫得好看。”
瞧瞧這話說的，不想練字竟然還成了他的過錯。謝翎臣也沒逼她的意思，不練就不練了，也不會怎麼樣。
“今日有客人上門，買走了一幅壽菊。”
安玖好奇，“什麼樣的客人，賣了多少錢？”
“一百金。”他麵色淡然。
一百金？！那得是多少個小金珠子呀，安玖認真盯他，“小夥子，你這可就不厚道了。”
謝翎臣轉身去倒茶水，“既然如此，他下回再來我便把錢退回去。可惜，原本我今晚還想帶你去吃忽倫勒家的牛肉宴。”
她聽了眼睛冒綠光，“去去去，這幾日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家裏有個病患，自然諸多忌口。
“你說我不厚道？”
安玖連忙提著茶壺給他倒水，“不過是隨口一說的玩笑話，你怎麼也當真，快都忘了吧。”
“隨口一說？重視你的人聽在耳裏，自然記在了心上。你若是再隨口說些重的，豈還得了。”謝翎臣抿了口茶，看也不看她一眼。
安玖最見不得他這樣子，冷冰冰的，很是難哄，偏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說錯了。
她不語，相國大人心裏也有點慌，自覺拿喬過頭，不由想要挽回，“從前在街上賣畫時，一張畫至多換得三兩銀。今時不同往日，附近鋪子的地段俱是皇庭裏數一數二的地方，就算我不賣字畫，光是租給別人一天就不亞於百金，何況是區區一幅壽菊圖。”
安玖聽了點頭附和，眼神俱是崇拜，“恩恩，你真厲害。”
這一口的糙話啊，偏他受用著心裏都樂得冒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