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小孩帶著兄弟們來的時候,早就不見了那紅衣女子的蹤影。安玖畢竟還沒落到和半大的小子爭地盤的地步,她當了身上穿的這件襖袍得了五十兩銀子,若非急著用錢否則還能再高些。
當了外袍她又去成衣店換了身行頭,出來的時候臉上還纏了半邊繃帶,長靴黑襖,頎長身姿看上去活脫脫的少年模樣。
她走在街上環顧一會兒,抬腳進了家糧鋪。這一進去,她就沒有再出來。
暗處的影子見到這幕,轉身離去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了。
……
“夫人進了那米鋪,一直沒出來。”金子聽到暗衛來報時亦是不敢置信,堂堂安太師竟有淪落到做苦力的一天。
可驚訝之餘,他恍惚覺得這是意料之中。那可是安九郎啊,他何曾有過文人氣節,天生的反骨,一旦認準了路即便跌的頭破血流也要走到底。
臨窗前,新折的梅花傲然開放,殊不知再過幾日又是怎樣的光景。
謝翎臣久久無言,你說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麼,從前就是如此,遇到難處從來也不尋他。
十幾歲的時候深夜被老太爺趕出家門,她自個兒就能到玉人閣睡十天半個月。再大些入了太學,整日裏跟那群狐朋狗友廝混,每回被夫子抓到不管對錯她俱是跳出來頂鍋。覺得自己家世好,身份尊貴,旁人奈何不得是吧!
上官譽是什麼人,哪怕再草包無能畢竟也是姓上官的,輪得到她當那出頭鳥。荊城出事了不尋他,入獄了也不尋他,後來怎麼樣,逼宮敗了如喪家之犬流放北疆,這時候仍是不來尋他。
她當他為什麼要坐這個位置,手握重權把持朝政還不是為了護一個她。
安玖,好端端的陽光大道你不走,偏偏去行那獨木,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舉世皆醉你獨醒麼?
“派人去,無論用什麼法子,明早之前,整個皇庭的糧鋪都不準用她。”
“爺,此處非是南朝恐怕……”
他沒敢說下去,謝翎臣冷眼剜來,“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難道隻學會以勢壓人麼,這點小事難道也要我來教?”
金子頓悟,連忙退下,“屬下這就去辦。”
他退出去時抬頭望天長歎口氣,哎,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
安玖搬米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被辭退了,原因很簡單,來了幾個黑麵的蠻漢,除了吃住不要一分錢願意在這兒白幹。
這些人怕都是傻子吧!
人手一多,市儈的掌櫃就把她給裁了,安玖據理力爭說她一個人能幹二個人的活,掌櫃的撥拉著算盤搖頭,他們一個能幹三個人的活。
無法,安玖就說要結工錢,那掌櫃自然不肯給,說好的日結,你這小子幹了才幾個時辰就想要錢呐,想得倒美!
安玖捋袖子上去就是一拳,長腿一踢就把他踹出去幾丈遠。事畢扔了十兩銀在他臉上,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嗤笑道,成,爺不幹了。
這夠解氣吧,剛出門被風一吹她腦子就給清醒了,滿臉懊惱的,你說好端端的她作甚逞這威風,還丟了十兩銀子虧大發了。
這之後陸陸續續去尋得米鋪都說不招人,要麼就是人招滿。
安玖隱約覺得是有人在整她,殷烈?不可能,給他閑的。
簡直滿頭霧水,她跑了一上午坐在街邊的茶鋪裏喝水,滿頭的汗黏膩的慌,遂把纏在臉上的繃帶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