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安月明輕咳了一聲,提高音量,“主子!”
安玖慢吞吞的回過神來,“恩,怎麼了?”
“您今早晨起來就怪怪的,昨夜可是遇見了什麼。”
安玖想起昨夜的一幕幕,老臉一紅,兀自淡定,“袍子呢,把我的外衣拿來。”
“今日要進皇庭,可不能穿袍子。”好一會兒,她伺候著將安玖的衣裙整理妥帖,對著那頭散落的長發定了定神,朝外頭喊了一聲,“老大進來,梳頭了。”
安夜白聽到聲音,靠著門框不緊不慢的進來,手上還端著盤金銀玉飾。隱衛裏就數他心靈手巧了,上得廚房入得廳堂,描眉畫唇一把好手。
你要說小七和十三她們,能把自個兒收拾妥帖就不錯了,還打扮呢。
銅鏡前立著二道人影,安夜白側過身子,緋色的袍角落在她腳邊,他走近一步方才執起縷墨發,不知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安玖莫名其妙,安月明趴在軟榻上疑惑望來。
“別動。”他穩住她身形,唇邊仍是笑意,“閨閣風雅之事主子怕是不懂,似這等描眉添妝的活計當要情郎來做。”
“情、郎。”安月明一字一頓的,尚且品不出這話中的意思。
安玖卻長歎道,“阿夜啊,你這可要不得,做什麼不好竟想做人家的情郎了?”
“哦……”一臉呆滯的姑娘拉長聲音。
安夜白眼刀子一甩,“你哦什麼哦,懂什麼你。”
他這是惱羞成怒了,安玖失笑,拿起來支黛筆,淺淺的描著眉。
今日陽光正好,窗戶半支著,此時有殘落的紅梅自外邊被風帶進來,吹來一室暖香。
……
皇庭。
內外有三庭,穿過重重屏障,九安公主的車駕一路暢通無阻,行至內三庭才堪堪停下。
朝議恰巧散了,群臣自輝煌的殿宇中依序而出。
馬車上幾串風鈴迎風作響,跟隨一側的隱衛們個個身材頎長,臉上覆著半邊鐵麵,就算不露整張臉也隱隱看出其風采。
安家的這群隱衛啊,若換身行頭便是世家子也做得。
對於這位半路出家的公主,大抵所有人都是好奇的。據聞她來自鄉野之地,原本是最最低賤的奴隸,僥幸救德呼延一命才得以有如今的地位。也有人聽說她是疆域那邊的貴族,手底下養了好些護衛,俱是挑的麵皮巧的,間可當做私寵。
還有說她麵目醜陋行為粗鄙的,左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撞上這滔天的大運。
數級石階之下,朝臣們有意無意的去瞥,視線落在那華麗的香車,落在那萬金難得的汗血寶馬上。
那位九安公主,究竟是怎樣的人物?
簾子掀起,一隻繡了金線的短靴踏出來,紅色的緞麵,小巧精致。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劃過道緋色的影子,那人已亭亭站在跟前。
紅裙烈豔,纖腰素裹,她緩緩抬眸,麵目沉靜,隻一個照麵便有股淩厲的氣勢撲麵而來。
她負手而立,遠遠的勾出抹淺笑,麵紗下的絕世容顏並不得人見。
可即便如此,眾人亦覺得這位九安公主不似傳聞中那般不堪。
這裏是出外廷的正宮門,九安帶著人站在路中間兒,要過去的人少不得要拜見她。否則,便隻能繞道避過。
九安公主封地廣沃,又是三城之主,既是皇族又是重臣。
這從大殿裏出來的每一個人,就算都來拜見她,於情於理也不過分。
沒等得他們拜見,九安公主拾級而上,一步步的朝大殿中走去。眾人下意識的讓出條道來,無人攔她,無人敢攔。
這就是權利的美妙滋味,它值得人為之付諸所有。
而安玖長至今日,身體裏的每一寸骨血,早已被它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