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桂香本是一個寡婦,平時也很少出門,所以見了懷仁話多了一些。一會兒飯做好,桂香收了被子,又在炕上放一炕桌,教懷仁坐炕上吃飯。
懷仁跑了大半夜,此時確實餓了,他胡亂吃了一碗,吃第二碗時卻慢了下來,吃第三碗時更慢,他知道吃了飯就要離開,但他真不知道往哪兒走。
桂香見他越吃越慢,早猜透他的心思,卻是趕也不好意思趕,留又沒法留,畢竟自己是寡婦,寡婦門前是非本來就多,兩個人就那麼坐著,誰都不說話。
又過一會兒,忽有人喊林桂香,桂香皺皺眉頭,不耐煩地答應了一聲,迎了出去。來尋她的人是一四十歲左右的老光棍,隻因好吃懶做沒討到老婆,村裏人都叫他二賴子。
桂香不耐煩地問道:“你又來做甚?”
二賴子笑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活需要我做。”
桂香一臉厭惡之色,說道:“你連自己的活計都懶得做,還來我這裏尋事做。”
二賴子挖著鼻子笑道:“我這不是看上你了嗎?你搬來這裏也沒多久,且家裏沒個主事的人,我也不嫌棄你有過男人,不如我們湊合著過。”
這話也不是二賴子第一次說了,桂香感覺到惡心,說道:“我呸,我便是守一輩子寡也不會找你。”
二賴子看看指頭上的鼻屎,笑道:“好歹咱那夥兒是活的,總比你用蘿卜戳強多了。”
桂香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抄起一個葫蘆瓢便扔了過去,二賴子慌忙躲過,笑道:“你也莫裝什麼烈女,估計村裏漢子的家夥,誰的長誰的短你都知道。”
桂香恨得要命,拿起一把掃帚便打去。懷仁在屋裏聽到他們打了起來,便跑出來拿起一根棍子打那二賴子。二賴子一把握住棍子,又抬右腳將懷仁踹倒,說道:“我不打她那是我憐香惜玉,你是什麼東西。”
桂香見懷仁倒地,扔了掃帚來扶他,罵二賴子道:“你畜生不如的東西,連孩子都打。”
二賴子笑道:“還孩子呢,我看是你養的小男人吧。”
桂香罵道:“就是我養的小男人如何,我就要和他成親,你便死了你的狼心、狗心、豬心。”
二賴子道:“你養一個小男人在屋裏,看我不出去宣揚,教你無法出門。”
桂香不再理他,扶著懷仁進屋,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懷仁也不好意思再呆著,便道:“我先走了。”說了話卻是沒動,他多希望桂香讓他留下,見桂香不語,他又道:“我要走了。”
桂香忽然如瘋了一般,一把將懷仁吃飯的碗掃到地上,喊道:“走走,都走,沒良心地東西。”
懷仁把摔碎的碗拾到一堆,又將筷子撿起來放桌上,說道:“與一個俗人計較什麼。”
桂香泣道:“我與你計較?又能計較什麼呢?”
桂香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衝動,或許是因為懷仁叫她娘的緣故吧,她曾恍惚覺得懷仁就是自己的兒子,從她心裏還是有點舍不得懷仁離開。
懷仁道:“我可以幫你幹活。”
半晌,桂香才道:“我知道你也無處可去,便留下來吧。”
懷仁巴不得如此,說道:“你有什麼活隻管讓我幹。”
桂香道:“能有什麼活,我隻想有個說話的人而已。”
晚上桂香鋪好了床,教懷仁睡下,她便躺外麵。懷仁忽地坐起來道:“我們怎麼可以睡一個床?”
桂香笑道:“我隻這一個屋子,怎麼,怕我吃了你?要不行你睡地上”
懷仁紅著臉道:“不是,男女授受不親。”
桂香笑道:“你這小屁孩兒,還與我講這個,睡覺。”
懷仁白天睡了大半天,躺下後卻是睡不著,他想父母,想明禮又想到吳吉琰以及吳吉琰給他算的卦“十五歲見紅逢金,輾轉中遇貴如親。”突然他明白,“見紅逢金”隻先見血再遇金惜情,而“遇貴如親”則是遇到桂香,待他若親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