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心獨自下樓,她說服林行之自己一個人來見母親。
她看見了在大堂等待的齊彩瑩。齊彩瑩已經脫掉了白天那身保姆服,換上平常的衣服。林行之說她現在在一個海邊別墅為一戶港商帶孩子,生活得還可以。她的神態平靜中還隱約殘留一絲江南女子的嬌柔。在她們家三代女人中,許一心覺得外婆是大家閨秀,母親是小家碧玉,到了她這第三代已經成了個一窮二白的**絲女。
“媽,”許一心說:“我們去海灘上走走吧。”
海灘前的九曲木橋上,有海風陣陣襲來,帶著海浪的沙沙聲,空氣中有著一絲溫馨。
母女兩人默默無語,相別太久,很多想對母親說的話,到現在見到了卻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齊彩瑩先開口:“你們去見過你爸了?”
“嗯,爸他現在過得挺好的。”許一心連忙閉口,也許母親並不希望知道他的情況。
“他給你錢了嗎?”
許一心知道母親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每次她去找母親拿錢的時候,她就會問她爸給沒有,給多少,然後給許一心的錢一分都不會多過於丈夫給的數額。
“沒有。”
“那,我也沒錢給你。”
“媽,我不是來要錢的,我要結婚了,我……”
“你當初說要上大學靠自己,到頭來還不是和我一樣隻能傍個男人嗎?”齊彩瑩打斷了女兒的話,說出了這句積在心頭多年的話。
許一心明了,母女的積怨來源於這句話。
當時,齊彩瑩拿走外婆的瓷瓶,許一心不忿,對著母親說:“你去討好你的男人吧,你沒有本事成天隻想傍男人,你不會有好結果!”
原來這句話刺痛了母親的心,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回過老家。後來外婆死時,母親回來奔喪,賣了外婆的老房子,讓許一心去住校,母女就此再也沒有聯係。
“我今天過來是把這個給你。”齊彩瑩掏出了一個東西,那東西用手絹包著,她揭開手絹:“這是你外婆留給我的金鑲玉,說是你曾外婆給的,傳了幾代了,你要結婚了,我就把它傳給你。”
許一心看著那個古色古香的鐲子,她依稀記得母親曾經戴過。她接了過來,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謝謝媽。”
“先別謝,這不一定是個好東西,你曾祖母過的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是你外婆和我的婚姻都不幸福,傳到你這裏能不能轉運隻能看自己的造化了。”
許一心迷惘地看著母親,不知道母親是在擔心她,還是預言著什麼。
“好了,你也算有了著落,以後就別來找我了,我沒什麼讓你牽掛的。”齊彩瑩說完,很幹脆地轉身往飯店大堂方向走。
許一心木楞地看著就要走遠的母親,感覺母親永遠隻會將背影留給她了。
“媽……,”她叫道:“媽……。”
齊彩瑩停下腳步,木然地回過頭。
“媽,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許一心說得很輕,然而靜悄悄的夜晚,這句話清澈可辨,甚至能聽到她顫抖的聲息。
齊彩瑩沒有動。
片刻,許一心又小心翼翼向前走了幾步,說:“媽,那讓我抱抱你好嗎?”
齊彩瑩渾身一抖,終於下了決心似地,快步向燈火闌珊的大堂走去,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一個黑色模糊的背影。
她終究隻能得到母親的背影,許一心絕望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