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詩槐從護士站領了一些嬰兒用的退燒貼,找到了在走廊盡頭透過窗戶往外看的英墨瑋。他的背影蕭索落寞,忽然讓梁詩槐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林行之的死對他的打擊也不小。
他走過去,站在英墨瑋的身邊,也看著窗外說:“今後一心的醫藥費就由我來負責,林家就不要管了。”
英墨瑋冷笑道:“行之屍骨未寒,你就想著來接管許一心了?”
“你!”梁詩槐沒想到自己的同情心並沒有得到任何好報,心裏不免自嘲了一下,思想境界不同的人永遠談不到一塊兒去。
“一心,吃夠了玩夠了吧。”林行之端著許一心的肩膀,溫情地問。
許一心點點頭。林行之逆著光,周身因為背光的緣故仿佛罩著滿身光環。她想仔細看看他的眉眼,但是光線太強,刺得她睜不開眼。
“照顧好咱們的孩子。”
“孩子,什麼孩子?”
“一心,孩子就托付給你了,你要照顧好她。”
“行之……”
林行之忽然像被身後的光線吸走了似的,消失在許一心的視線裏。
“行之……”
許一心聞到了一股香氣,有著淡淡奶香和甜味兒,很好聞,那清香來自耳邊,誘得她迫不及待睜開眼睛,尋找著香氣飄來的方向。
她的枕邊,擺著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嬰兒連襟,正將自己的小腳丫塞進自己的嘴裏,嘴裏還發出喃喃的滿意的聲音。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那白得透明的小臉蛋,那鼓得像藕節的小胳膊,那可愛的小腳掌,還有那潤到心裏去的孩子的喘息聲。
我的孩子,我和行之的孩子,我們盼了很久的那個孩子。
忽然,許一心眼裏有熱熱的感覺,隨之,一行眼淚流了下來。
“隨你怎麼理解我和她的關係,我做的一切都是隻要她好就可以。”
“你還真夠癡情的。可惜,你永遠得不到回報,因為許一心她根本就沒有心。”
“英墨瑋你說話未免太尖刻了,這隻能顯得你心胸狹窄。你這種人恐怕不會真正了解她,一心她從小就沒有大人保護,所以她有很強的防範意識,習慣性地把心藏起來。隻要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她才能向你坦露心扉。”
“這麼說,你能給她安全感?”英墨瑋嘴角上翹。
“很遺憾,她沒在我這裏體會到。不過,即便這輩子我沒本事得到她的心,下輩子我也要繼續努力。”
英墨瑋向這個癡情漢鄙夷地一瞥:“你還打算下輩子都被她害,世界上真有這樣的蠢人!好了,別跟我磨時間了,我要帶孩子走,否則她奶奶會擔心的。”
說完,他果決地走向病房,推開門正要往裏走,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得止步不前。
許一心坐在床上,懷裏抱著已經醒來的巧巧。
窗外的一縷夕陽正好照在她身上,讓她蒼白的臉上透出一層蜜色的光,如同冬季過後複蘇的樹枝上透出的新綠般柔和而沉靜。她安詳而滿足地看著懷中的孩子,英墨瑋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眼中大大的瞳孔,放射出一種母性的光芒。嬰兒也盯著她的媽媽看,嘴裏還發出嗯嗯的聲音,仿佛在對久別的母親敘述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