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羊腸小道,幾人來到了張家,隻見張家門口被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給圍得水泄不通,而人群最主間,一個哭得幾乎斷了腸子的聲音將這場麵渲染得悲痛異常。
村長幾人互相看了看,推開人群硬擠了過去,就見張家那打掃得幹幹淨淨的院子裏麵,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正抱著一個穿著碎花衣衫的婦女,哭得痛徹心扉,連嗓子都哭啞了。
站在村長後麵的劉老實聽得這悲慘哭聲,眼圈亦是泛紅,但此時的他卻不敢說話,因為他已經看到,此時站在張家院子裏麵的這些人,竟然沒有一個掉眼淚的,一個個全都是目光泛冷,臉色泛青的看著被眾人圍在最中央的那個孤單瘦弱的嬌弱身影。
王村長知道自己該說句話了。
王村子兩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那名跪在僵硬身體旁的瘦弱身影,“張婷婷,別哭了,人死不能複生,你聽王伯伯的話,你要節哀呀!”
“滾!”低頭哭泣的小姑娘張婷婷,一把就推開了王村長按著自己肩頭的手,“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和我這裝做好人!滾!你們全都滾出我的家裏!”
王村長很尷尬,旁邊的人群也開始低聲竊語。
王村長沒有辦法,隻得揮了揮手,“咱們先出去,不要在這給人家添亂,誰手裏鬆快點的,給張家幫幫忙,拿點錢表示表示,手裏活計不忙的,就出把力,先把張家寡婦的後事給辦了。”
誰知道,王村長這話說完,竟然沒有一個願意掏錢,而那名跪坐在母親屍體旁的張婷婷,則是目光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王村長也不願意給錢,想了想,還是沒有拿錢,而是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全都走了出去,卻沒有發現劉老實沒有跟著眾人一同出來。
在村裏能夠說上點話的村民,都被村長叫到了大隊辦公室。
王村長臉色陰晴不定,抽了兩口旱煙,緩緩開口,“我說幾位老友,到底剩下的事情要怎麼辦?”
“太好辦了,”一名三角眼的老者,眼底閃著狠毒的光芒,“張守安死了活該,他媳婦模樣到是不錯,本來想給村裏的二傻子留著湊合過日子,誰知道這寡婦性子還挺剛烈,居然自殺了,剩下的那張婷婷,模樣也不錯,以後留給我兒子當媳婦就挺好,張家那塊地我就不爭了。”
王村長點了點頭,轉身看向另外幾個老者,“幾位老友,你們怎麼看?”
“哼,張家這三口子,就像三條臭蟲,要我說一個都別留,弄死了得了,你看那張守安活著的時候,隔三差五就開著小車來給他媳婦送好吃好喝,早就惹得咱們村裏人反感,現在一死,那當真是大快人心,至於他那女兒張婷婷,要我說就直接給趕出咱們村就成了!”
旁邊幾個老者亦是點頭讚同。
王村長沉吟一會,點了點頭,“這個辦法也行,那個誰,老孫呐,你兒子本事不小,長的也不錯,找媳婦也好找,沒必要非找那張婷婷,咱們把這小丫頭哄走,把她媽隨便一埋,將那塊地給分了,賣給開發商換成錢,這才是真東西呀!”
被稱為老孫的老頭子一點頭,“也成。”
幾個人說了會話,突然老孫瞪著那雙三角眼一轉,奇怪的“咦”了一聲,“咦?那劉老實去哪了?”
……
劉老實走在最後,待眾人都出去後,卻突然將手伸向了口袋,從裏麵掏出一把碎零錢,竟然有些厚度,“丫頭,聽劉伯伯的,將這錢拿著,快裝好,今天村裏要出事,你自己快跑吧,你媽媽的後事你不要管,劉伯伯會求你村長伯伯埋葬你媽媽的!”
張婷婷雖然歲數不大,但明顯是個早熟的孩子,此時滿臉的泥土和眼淚,也看不清原本的樣子,隻是抽泣著擦了擦鼻子,用手推拒著劉老實,“劉伯伯,我不要您的錢,您要是給我錢,我大嬸又要和你吵架了!”
劉老實聽了這話就是鼻子頭一酸呐,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這張婷婷是個多懂事的孩子,可是怎麼就落得個這個下場,爹剛死兩天,娘也讓人給逼死了,這可叫做什麼事!
“可是丫頭呀,你還是聽你劉伯伯的,快跑吧,村子裏現在已經讓那幾個村幹部給圍上了,就怕你跑,他們想讓你答那轉讓地皮的協議,你可不能簽呐,那是你們張家留了幾輩子的祖產了!你就聽伯伯的話,快跑吧!”
張婷婷流下大滴眼淚,“跑?劉伯伯,我又能跑到哪裏去呢?”
兩個人都沉默了。
劉老實偷偷回了趟家,等天色晚了些,又來了張家,發現那張婷婷還是一個人,坐在她媽媽的屍體旁,丟自流淚。
劉老實心中一痛,連忙兩步走上前,“丫頭,你就聽伯伯的吧,你就跑出去,跑到大城市,大城市的人心都善良,和咱們村裏的人不一樣,你找到個好人家,求他們幫你報警,求他們幫你,總會有人願意幫你的!”